下午刚上班，组织部的人就到了。杨冲锋没有多想自己的事，经济小组虽然将柳芸烟厂的工作完成，达到县里预想的目的，但县里还有十几个类似的单位，这些单位比柳芸烟厂更难处置。厂小，市里不会关注，要拿出和柳芸烟厂职工同等的待遇，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好的土地来置换利用，也就没有筹措资金的途径来源。更为艰巨和复杂的工作，等着经济小组去完成，组织部这一次来是不是为了安抚下小组里的人？

    因为三叔早就说过，要杨冲锋在钢业公司里待三年。

    杨冲锋走向楼下时，沈崇军也走出来，说：“组织部做什么啊，搞突然袭击，也不让我们的干部有些准备。”沈崇军笑了笑，拍着杨冲锋要他往下走一起接人。

    走下楼来，见有四个人，杨冲锋只认识组织部副部长。副部长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沈崇军直接朝那人走过去握手，说着欢迎的话。随后对杨冲锋说：“杨组长，这位是市组织部的聂部长。”杨冲锋忙去和聂部长握手，表示自己的热忱欢迎。另两个人，一个是市里干部组的，一个是县里组织部办公室的。有市里组织部的领导到了，这次的开会规格一下子就高了很多。组织部的四个人都很客气，经济小组里三个负责人就差郑志强不在，来了个副组长。在楼下寒暄后，聂副部长就说到今天时间紧，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多，就一切从简。要他们分别将人都通知到县财政局的大会议室里去，三个小组还没有进行过统一开会，看来今天的阵仗真的大了。

    沈崇军和郑志强都没有什么可激动的，两人的职务也不会有变化，杨冲锋也不激动，断定他还会在经济小组里。倒是小组成员里，来时都有一定的目的，这样的会后，肯定有些人会有所变化了，就算工作不调整，但级别上的调整是最有可能的。

    沈崇军作为经济小组的主要领导，先说了几句话，表示了对组织部领导的欢迎。聂副部长发言，将他们突然到经济小组里来的来意进行了说明。他们今天来是带任务过来的，所谓的任务，就是市里和柳泽县县委县政府基于经济小组这段时间的工作太辛苦，让组织部来慰问慰问，同时也听听经济小组的干部们反思自己的工作，对自己做一个总结。

    发言很简短，却给经济小组的成员评价较高，大家听后很激动。杨冲锋在开会中偶尔注意下文怡芳，见她没有什么波动，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就知道些什么。石稳也很平静，只是脸上透出些自信来。

    聂副部长讲完话，看着沈崇军和杨冲锋说：“沈县、杨组长，两位还有什么补充。”沈崇军和杨冲锋忙表示没有，副部长就说：“那先这样，我们接下来在两个小时内，找所有的同志谈话，可能要影响到你们的工作安排，请大家调节下时间吧，也请大家多理解和支持我们。”

    谈话的地点，放在杨冲锋他们这组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回到各自办公室去。也就是组织部到来，才没有人说什么牢骚话。这时，经济小组的人都在等待着，心里各自想着事。

    到楼上，杨冲锋不好就回自己办公室，陪着组织部的人到会议室，布置谈话场所。沈崇军也在，记录员将位置摆好后，聂副部长对沈崇军和杨冲锋说：“两位领导，我们这就开始吧，要不就会拖到下班后了。”

    “听领导的，具体怎么安排？”

    “沈县，就从你开始吧。本来我们是没有资格和你谈话的，今天是来了解经济小组的情况，对县里进行报告，还要请沈县多谅解啊。”沈崇军和杨冲锋都是副处级，要找他们谈话，得够级别的人才能行，比如说市委组织部，又或县里的主要领导。当然，副部长谈话也不是不行。

    杨冲锋走出来，站到走廊上。在这里要一个人配合组织部的人，帮着转达传报下一个人，让谈话的节奏紧凑些。

    不到十分钟，沈崇军从会议室里出来。见杨冲锋在走廊站着，说：“冲锋，轮到你了。”杨冲锋也估计会这样，对沈崇军表示了下，走进会议室里。副部长见了，说：“杨组长，请坐。”

    组织部谈话是一件很严肃的事，聂副部长是市组织部的，平时没有见过，杨冲锋和县里两个人也都不熟，不好乱说话。私下里没有做什么准备，对近期小组中各成员工作很熟悉，就想对石稳的事多谈谈，也帮他推一把推到科级级别上去。

    副部长和记录员表示可以开始了，杨冲锋就开始谈近期的工作，把经济小组里这段时间来怎么样做工作，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怎么克服困难，说了一遍。虽然很粗条，却也有点有面，举实例时，多以石稳为主，就将他凸显出来了些。

    “冲锋同志，打断一下，”聂副部长突然插话说，“请说说你自己到经济小组后的工作情况吧。”

    “我很平凡，我们第三小组成立时间短，工作中如果取得一点成绩的话，那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和他们相比，我是自愧不如啊。”杨冲锋说，也真觉得自己在工作上没有石稳他们做得扎实。

    “小组里的其他成员工作很出色，我们也知道一些，今天找你就是组织上想更详细地了解一些你的工作。”副部长说。

    杨冲锋只好把自己在这几个月来的工作说了些，这时回想起来，也确实做了不少的事。等杨冲锋说完，副部长说：“冲锋同志，你先还这样谦虚，我听到的这些，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这样吧，你再想想看，还有什么没有谈到，都可以补充的。”

    杨冲锋表示没有什么，副部长说：“那好，今天先这样，要是想到什么要说的，都可以找我们谈，补充全面些。”

    （五）

    接下来的两天里，杨冲锋每天到办公室里转转也就是了，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多余的时间都陪着黄琼洁，两人商量着要怎么准备结婚。

    京城那边虽说要两人到京城去举行婚礼，但柳泽县这边也要布置。要结婚首先就要解决住房问题，总不能还住在张应戒家里，安贞和张馨都想杨冲锋两人住在家里，但张应戒是家主，就算他也热情相留，但据柳泽县这边的习俗，两人也不能在别人家里结婚。

    两人首要解决的问题，是要将住房问题解决好。在柳泽县城里，如今还没有什么好的住房可买，主要的住房分两类，一是私人修建的单家独户，这类房子很少有新的，房式样也不好；另一类就是单位建房，单位的福利宿舍，是套房制的，好几个单位的房子都很新。但杨冲锋和黄琼洁两人的单位都没有新宿舍，不好申请要房结婚。

    这天在家里又说到房子，安贞已经说过几次挽留，杨冲锋不肯，这时也不再废话要两人将结婚新房放在家里，说：“冲锋，买房子都没有什么新的，再说才修建的人家也不肯卖。县里有几个单位应该还有宿舍空着的，没有住满，阿姨去帮你问问，先住一段时间再看吧。”

    “有吗。”

    “有，像税务局、水电局、工商局、财政局这几家，这一两年都修了宿舍，他们哪里住得完。”安贞说。

    杨冲锋知道这些局种在县里很了不得，只是要住进别人的单位宿舍里，只怕不容易。财政局要是有，说一声他们肯定肯，吴显求局长哪会不肯？只是借又不是拿他们的。安贞阿姨如今跟这些局去说这事，别人会不会还像一年前那样肯买她的账？杨冲锋可不想让她受委屈，说“阿姨，房子的事我自己去问吧。我在财政局那边上班，碰见吴局长亲自开口好些。”

    “那好。”

    柳江市倒是有新开发出来的居住小区，那些套房很适合用来结婚，但离柳泽县远了点。上回李浩在电话里曾说过，要在柳江市给杨冲锋和黄琼洁两人准备一套间，算是他给的小礼物。杨冲锋还没有准备接受，时间还长，等见李浩时看能不能推掉再决定。

    黄琼洁对房子没有提出什么意见来，只觉得要房间大些，床大些就够了。要不是对安贞阿姨家舍不下，到柳江市买房子就没有这么不方便，将两人的工作调过去就是了。换一个工作岗位，对她来说是简单的事。

    房子的事，一时半刻还解决不了，离国庆婚期还有三个多月时间，也不算急。

    隔一天，杨冲锋正和黄琼洁、安贞一起出门，准备去上班，却接到赵晓勤的电话，要杨冲锋到县委去，说是吴德慵书记要见他。开车到县委门外，黄琼洁准备下车，杨冲锋说：“我也要到县委去。”

    “刚才是赵主任的电话？”安贞阿姨说，“前几天组织部找你们谈话，现在就有结果了，冲锋，应该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也轮不到我。可能是小组里的人，有谁要高升了。”

    下车后，黄琼洁和安贞各自去办公室，杨冲锋往县委办走。敲开赵晓勤办公室的门，赵晓勤快速地站起来，说：“来了啊，好。”随后又说，“要不要先准备下？”

    “赵哥，我都不知道叫我来做什么，准备什么呀。”

    “都没有听到什么消息？”赵晓勤有些不信地说，这样的事杨冲锋怎么会不知道？按说这些消息早就传到本人耳里了，或许人人都以为他应该知道，反而成为最后知道消息的人了。

    “这几天都在家里忙呢，赵哥，我哪里知道什么了。”

    “冲锋，上次市里组织部到你们那里考察，找人谈话，你就没有想其中有什么情况啊。”

    “估计经济小组里，有些人要高升了，也懒得去猜会是谁。”杨冲锋说着给赵晓勤点着烟，两人抽着，赵晓勤见他确实没有作假，说：“对县里的事你都比较熟悉了吧，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出来，要书记或组织部里的领导说，才显得正式。我就提这样一句，也不算违纪。”

    杨冲锋立即就明白了，上次组织部来人到经济小组里，主要是针对自己的，也就意味着自己又要变动了，只是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变动。不过，估计也不会有太多惊喜，已经是副处级，短时间里不会再破格高升，职务上也不是调职的时机。

    杨冲锋走进吴德慵办公室里，吴德慵正在埋头看着文件，只是说了声：“先等等，坐吧。”吴德慵没有抬头，知道是杨冲锋到了，语气很温和。没有人来打搅，过了十多分钟。吴德慵总算抬头站立起来，走到杨冲锋身边，说：“冲锋，等久了。怎么样？”

    领导说话总这样，每一句话都要让人反复考量。杨冲锋也不多想，知道书记问的是什么，说：“书记，我就怕打搅了你的工作。”吴德慵听了脸上笑容不减，对站起来的杨冲锋，手虚压着要他坐下，“坐吧，到这里还客气啊。”

    “感谢书记的关心。”杨冲锋说着坐下去，见吴德慵一副绝对有好事的样子，就不多说。杨冲锋走出吴德慵书记的办公室，心里有些苦笑，感觉事情有些滑稽。自从进到经济小组后，自己级别就是副处级，没有什么具体职位。可今天，吴德慵却说经过市县两级考察并决定，增补杨冲锋为副县长，具体分工要等杨冲锋从市里党校学习班回来后再定。当然，副县长一职目前只能是代，要等全县人大补选后才能正式上任。

    县里的副县长已经不少，多一个少一个也没有什么关系，杨冲锋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轮上他。吴德慵只是初次谈话，真正宣布要等几天组织部出面进行。同时，吴德慵也说到杨冲锋接下去要到市里党校参加为期三个月全日制学习，提高理论水平。

    走到县委的车行道，杨冲锋不知道是先给李浩打电话，还是先将黄琼洁找出来。要到柳江市去学习三个月，和黄琼洁之间就很难天天在一起，这段时间还要准备两人的婚礼。很多事就得让她多辛苦了。

    坐进车里，杨冲锋想着还是先给李浩去电话。李浩接了，说：“冲锋，琼洁跟你说房子的事了吧。”“什么房子？李哥，有件事要和你说说。刚才书记找我，说是将我的职务调整了，即将任命为副县长，以后再补选。你有没有听三叔说过是怎么回事？”“管他呢，当副县长都是委屈了你。三舅只说你有可能要变动，没有说具体，还没有给分管工作吧。”“没有，要先学习三个月呢。”“一般说来干部提拔，都是先学习，学习完成后回到原单位后再提拔，而你这次很特殊了，是先提拔再学习，也可体会到市里的意思，很坚决。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担心，只是变化太快，角色转不过来。”“这是你努力后，用成绩证明的，不用担心谁说什么闲话。”

    两人聊了一阵，李浩说到在市里准备了一套复式楼，让他到市里后和黄琼洁一起看看，要是中意，在市里布置新房。三叔三婶也是这意思，杨冲锋唯有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将黄琼洁从办公室里叫出来，两人也不上班，回到家里说这事。对杨冲锋任副县长的事，两人没有谈，但对未来三个月里，怎么样准备婚事却反反复复说了一上午。

    接下来的事很简洁，两天后组织部宣布了对杨冲锋的任命，同时要杨冲锋在两天里到市党校学习，为期三个月。

    对杨冲锋职务的补选，还没有确定具体时间。

    杨冲锋和黄琼洁决定到柳江市买一套复式楼，同时也准备到财政局申请一套做新房。杨冲锋学习后，会不会再回到柳泽县来，还未有定。

    两天后，黄琼洁陪着杨冲锋到市党校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