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玲再次给梁金龙打电话约谈时，梁金龙知道刘艳玲是认真的。

    “我们姐妹们商量过了，就算难，也去省城！没有人想走回头路！”

    梁金龙听到这儿，也激发了豪情，“那这次，你们空手营销的措施，就要不得了！”

    “你什么意思？”刘艳玲不解。

    梁金龙反复琢磨着怎么措辞：“大面积的不花钱扫街，是低级营销，结果自然是大面积的低回报和不回报，这是大面积撒网，几十几百个里面，才捞到一条小鱼！”

    “那你还要那么多营销员干什么？我们要专攻大鱼！”刘艳玲笑着拿手比划。

    “好像也不全对，”梁金龙发现，现在网站逼着他学经济学，“扫街是必须的，扫街是不花钱的广告！尤其是我们失去了本市的权力优势之后，不仅要扫街，而且要大扫，特扫！扫街才是我们凭自己实力打出自己品牌。”

    梁金龙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就问刘艳玲：“你明白不？”

    刘艳玲格格笑着：“你不必顾忌我明白不，你想到哪儿，就往哪儿说，你说完了，我慢慢琢磨!”

    梁金龙这才觉得不必字斟句酌。在政府，是绝对不敢说话有漏洞，有失误的，而在刘艳玲跟前，梁金龙可以信马由缰，不必担心她会抓把柄，钻空子，这也是他喜欢和刘艳玲在一起说话的原因：“我的意思是，客户要细分，”不知不觉中，他们的手拉在一起，“在扫街中，有意识的发现，什么客户将来对我们网站潜在性贡献度高，什么客户也许就是潜水的！”

    “睡眠户!潜水的，你聊QQ呢！”刘艳玲顽皮的纠正，“看来，我要把学过的市场营销再捡回来！”

    “对，再捡回来！”梁金龙赞同，“营销是门大学问，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过，不干，不知道怎么用，也就学不好！我说到哪儿啦？”

    “你说的是客户细分。”刘艳玲拉着梁金龙说：“去咖啡厅吧，你慢慢说，我不打岔！”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喝茶的地方，随便往那儿一坐，喝什么不重要，一个想说，一个想听。

    “客户贡献度，对，就是这个词儿！客户按潜在贡献度划分，什么样的客户下什么样的功夫！这就牵扯到花钱，投入，别急，等会儿说钱，先说划分。”梁金龙第一次感到头绪太多，自己笨嘴笨舌。

    刘艳玲不说话，温柔的握住他的手，这是无言的鼓励。

    “我不说客户贡献度了，你回去慢慢想，我觉得，客户贡献度不同，那，我们对不同的客户，就不能随便让谁都去营销！营销人员的素质，这一块儿，就要划分了！”

    “嗯。”刘艳玲听得很认真。

    “大客户的营销，花力气未必能做到，这还需要公关！谈到公关，那更是一门大学问！”

    “我去学公关学，你只管说！”

    “不不不，”梁金龙觉得刘艳玲误解了，“我在学校看过公关学，那是国外的，没有多大用处，我谈谈我的体会啊，公关，攻的是人，人攻对了，事半功倍，人错了，不着边际。”梁金龙觉得很难说清，但又必须说明白，“我举个例子，我们魏局，如果拿下我们魏局，那么，在我市做事情，就会处处逢源，而你拿下银行行长，就只能办某一方面的事情，你拿下个厂长，也许就只能办一件事，不知道你明白我意思不？”梁金龙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

    “嗯，你是说，有的人有面的作用，有的人有线的作用，有的人只有点的作用，我们扫街，拿下一个五金商店的老板，就恐怕什么作用都没有！”刘艳玲脑子很活。

    “这叫人脉，人是分三六九的，你掌握的资源不一样，人们对你的态度就不一样！所以，就有了社会阶层，社会地位之分，为什么有的人到处受欢迎，有的人提着东西到处磕头作揖，有的人就吃喝不愁，全是人脉，掌握的社会资源不同，生产关系就不一样，不同的人就构成---”

    “由于人们所处的社会经济地位不同，所以，其中一个集团占有着另一个集团的劳动！”刘艳玲蹦出这样一句话。

    “哎，对对，嗯？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梁金龙问道。

    “列宁说的！”刘艳玲说道：“你说来说去，一句话，就明白了，你就是要我巴结你们政府的，当官的！”

    这句话把梁金龙噎住了，他想反驳，却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其实说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社会上为什么大家都想当官，男的跑官卖官，女的傍着官员，当情人，当小蜜，谁有你们当官的占有的资源多？”刘艳玲看着梁金龙。

    这是梁金龙从未想过的问题，自己一个副处级，占着什么资源？除了魏平均给的，自己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可是，为什么李中华就不如自己办事容易呢？就是因为他梁金龙有这个身份，而李中华是个百姓，这身份，有着用之不尽的潜在价值！而自己如果不是今天和刘艳玲谈公关，根本意识不到！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张琪能轻易控制30亿，而百姓的刘艳玲只为300元就要卖身！一般的老百姓，为了五毛钱，就可以跟卖菜的小贩吵起来，而卷入张琪事件的公务员，几十万，几百万拿不回来，还淡定的装着不是自己的！

    “你别生气，我是气话，你跟他们不一样！”刘艳玲以为自己得罪梁金龙了。

    “我哪儿跟他们不一样？我比其中一些人更坏，只是你不了解我！”梁金龙回想自己做过的事，他曾经自怨自艾过，觉得自己过得跟妓女一样，依附于人，卖身与人。自己能有今天，根本不是为政府，为了党，为了人民做了什么，如果是为了政府、为了党，为了人民做了什么，那自己恐怕就跟普通的房奴一样，做着政府的普通职员，每月把自己的工资大部分，去还杨岁虎的高利贷，自己的基本工资，每年就三万六，而十五万的利息是每年两万，还这笔利息，就足以压垮梁金龙，让他不敢想娶妻生子！谈到本金，这辈子，也别想还清！

    可笑的是，房奴还贷款，会得到房子，自己还高利贷，什么也得不到，如果不是魏平均，这个城市里，就没有他梁金龙一席栖身的地方！

    而正因为自己过得跟妓女一样，依附于魏平均，卖身与魏平均，才衣食无忧，大大改善了父母的生活境遇，有闲心弄个网站玩！

    这些年，自己每一次进步，都不是为政府，为了党，为了人民做了什么，恰恰相反，都是在魏平均的指使下，要么侵吞国家财物，要么打击竞争对手，跟踪，偷听，作伪证，帮忙出害人的主意！除了最近的提升，算是个例外，但也不是他在刘锦辉的领导下工作出色，而是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因为自己让刘锦辉感到其人无害，能把方方面面的势力和利益布局弄平衡而已！

    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不知老天有多眷顾自己。

    刘艳玲睁大眼睛：“你更坏？你怎么坏？你是同情心泛滥！其实你要不是遇到李中华，遇到我，你要网站干吗?我们大家伙都明白，你是给大家找饭吃，给大家一个未来的梦！”

    梁金龙觉得脸上发烧，刘艳玲不知道魏平均建立网站的目的是为了斗跨蒋秘书长，他梁金龙不是同情心，帮学生，其实是在给自己的良心赎罪。这些话，他不能说给别人，只能放在自己的内心。

    “哎，哎，你怎么啦？说话呀！”刘艳玲攥紧梁金龙的手，他的沉默让她害怕。

    “不要多想，好好地过日子，你的明天毕竟很美好！”梁金龙意识到了，他的对面还坐着刘艳玲，他握着她一只手，这是一只干净的手，纤细修长，柔若无骨，他愿意永远握在手里，可是，他不能，因为，在梁金龙看来，刘艳玲是简单的，简单意味着单纯，她的秀丽、聪慧、善良，还有她的愿望，都让梁金龙羡艳不已。再看她的面容，这是梁金龙第一次仔细端详刘艳玲的脸，她的五官很清秀，特别让人心动的是清澈靓丽的眼睛，那目光包含关切，就像拉斐尔笔下的圣母。对，别人都是指使梁金龙干这干那，从没有人关注过梁金龙的感受，只有刘艳玲，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在体谅着他的情绪，耐心的听他告解。梁金龙不由得想到了美国的黑帮影片《教父》，唐—克里奥尼向圣母告解的画面，唐是虔诚的，他梁金龙不能。梁金龙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对刘艳玲说出一切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做了，就敢承担，但自己做了，就会让刘艳玲对这个社会更加恐惧，她的眼睛就不会再清澈靓丽，而是惊慌失措，甚至还会流泪。

    刘艳玲坐过来，下巴放在梁金龙的肩头，温柔的说：“你喜欢我，我会随时在你身边，”她爱怜的用手顺着梁金龙的胳膊往下抚平，最后手放在梁金龙的手背，把梁金龙的手指伸展，比较着两人的手指：“我觉得你该好好找个女朋友了，一定会有比我漂亮的好女孩儿爱上你，我会在旁边一直看着你的，我会一辈子为你祈福！”

    梁金龙失笑的坐直了身子，“不是的，我走神儿了。”

    刘艳玲脸一红，又坐回对面。

    “我没有考虑过交女朋友，我这人，不会交朋友，和同龄人说不来，经常都是和比自己大很多，甚至是父辈的人来往。说工作吧！”梁金龙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处境，就转到正题上：“尽量处理好各方面的社会关系，遇到问题，及时通知我，我会过来的！至于平时，我相信你们，因为你们把这工作看的比我自己还在意！”

    最后就谈到了钱，梁金龙说先拿十万元过去，在高尚小区租房子住，连带着当办公场所，先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