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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到底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你和我?

    答案是令人沮丧的。

    经过一大早的忙乱,梁金龙带着刘艳玲和刘佩红去看刘艳玲的父母。这是中秋节,是全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中国人休假都这样,有太多的“应该干什么”了,否则怕人们会问“过节你怎么没有去看谁?”自己会良心不安的,于是,每当节假日,中国的飞机火车,天上地下,公路街道,塞满了滚滚人流,中国人过节往往比上班还累。

    要问梁金龙的身体,他会说,宁愿就躺在浴缸里,泡的舒舒服服,最多听到刘艳玲或者刘佩红在耳边的叽咕声,但梁金龙的大脑说,该看老人,而在中国,看老人讲究是一大早,吃过午饭再去是犯忌讳的。

    这时候,梁金龙正在愣神儿呢。中国人是不是都有强迫症----总想做大家眼里该做的那个人,而不顾人家是否需要他这么做?中国人是不是都有一种救别人出水火的冲动?还是过一把充当菩萨的瘾儿?

    蒋莲谈到的苗青,人家有自己的的生活选择,比如人家选择了追求被“高价包养”,为什么有一大帮人觉得她“应该被拯救”呢?赵小荣帮她还了债,难道她就会放弃“被包养”的选择?一个人被人这样“拯救了”,是否就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权利?进而就要乖乖的服从赵小荣,蒋莲为她选择做人方式?

    很快,梁金龙意识到了自己的思维混乱,他自嘲的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子,不,一共七个女孩子选择了这样,就像自己在政府学理论时,李瑞环同志指出的那样:重复的事物,背后就有其规律性,规律性的事物,发生就有某种必然性。是什么,让家境并不贫寒的女孩子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是社会环境引导的必然结果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社会环境?只要这样的环境存在着,那么发生在蒋莲室友身上的事情,就会在其他校园同样发生,就会在社会各处同样发生,赵小荣蒋莲“拯救”了苗青,其他六个同样遭遇的就听之任之?如果社会大的环境不改变,像这样的“拯救”就是杯水车薪,用同样方法拯救其他人无异于夸父逐日!人的选择,其实是个体优化的过程,其他选项被苗青放弃,说明了苗青认为其他选项在她这儿是无效的!苗青选择用贞操傍大款,和当初,梁金龙十五万把自己卖给了魏平均,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契约里的“顺从听话,提供性服务”在梁金龙这儿变成“顺从听话,供其驱使”,那是梁金龙没有处女膜而已!这个苗青,做这个选择时,和梁金龙当初借十五万的心情,也许是相同的!人不能自己放合适了,就鄙夷他人的不合适!

    梁金龙就是这样,遇事习惯于来回倒腾,直到把自己弄得晕头转向。

    就是这样满脑子乱七八糟,梁金龙和刘艳玲从楼上下来。赵小荣和蒋莲已经吃完了东西。听到梁金龙他们要回市上,赵小荣就说自己也该回了,而蒋莲呢,说想婷婷姐了,于是,梁金龙和赵小荣各抱了一箱水果,几个人上了路虎。

    刘艳玲的父母早已在家等着他们来。

    刘艳玲妈妈比想象中要年轻漂亮,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举一动都很带有演技的那种拿捏,上上下下打量着梁金龙,叽叽呱呱说这问那,梁金龙根本赶不上她的思维节凑,疲于应付,刘艳玲和刘佩红在他身后悄悄的笑着,刘艳玲妈妈最后显然对梁金龙很失望,对刘艳玲招呼一句“你爸把菜都买了,要吃什么你看着做!”,就坐一边玩儿手机去了。

    这时梁金龙才腾出空来和刘艳玲爸爸打招呼。刘艳玲爸爸是很朴实的的和善老头,穿着还是以前上班时的工作装,胸袋上有一个羊头的标识,梁金龙心想这老两口不闹分居才怪呢。

    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很快,两个男人就谈到了时局,梁金龙是没话找话。

    “叔叔,您觉着是您上班的时候好,还是现在的社会好?”

    “当然现在好了,时代在发展,越变越好么。”

    “现在有不少下岗工人上访呢!”

    “那得看是谁!”讲到了工厂,老头话就敞开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临下岗那阵儿,当官的就使劲儿搂,工人就得空儿偷,企业开不出工资,厂长照样坐好车,该吃该喝一点都不耽误,在厂里领导的亲属最吃香了,什么好事基本都离不开,工人名为主人翁,其实一点权力也没有,就知道工作,干活,什么事都是领导说的算,干好干坏基本一个样,钱拿不到,还把人拒着一点儿空闲时间没有。厂长总拿不好好干下岗吓唬人,真的下岗了,嘿,才不是他说的那样儿!我在街上跑摩的,都比在厂上班赚得多!关键是人自由,还舒服!说工厂好,那都是在里边不干活还吃利的!要说砸了铁饭碗,是工厂养了不少懒汉和混混吃不成白饭了,我倒觉得,解放了!你看你阿姨,人能干,这几年变化多大!”

    “哦?”梁金龙听着新鲜,“阿姨怎么变的?”

    “你阿姨是聪明人,什么赚钱学什么,学什么什么拿手!站过柜台,开过门面,跑过传销---”

    “那叫营销,传销犯法!”阿姨打断了老头的话。

    “反正一样儿,就是卖营养品,糊弄人的!”老头反驳。

    “谁糊弄人?”

    “可不就是糊弄人,就说那个松花粉,谁知道什么玩意儿,一瓶八十也卖过,四百也卖过,全凭一张嘴!还卖过化妆品,也是看人定价,一瓶雪花膏,换个瓶子敢卖到八百!”

    “你就一土老帽儿,你管是什么。我就能卖出去,又不偷不抢,这叫劳动致富!”

    看着老两口杠上了,梁金龙忙转移话题:“阿姨,您现在不做了吧?”

    “我现在在网上做,开网店!敲敲键盘,在家里就赚钱,你看这几款服饰,我正给客户推荐呢!”说着把手机塞到梁金龙鼻子底下。

    梁金龙笑了,他以为阿姨玩儿手机呢,原来阿姨现在就在做生意!

    “阿姨,你用不着这么辛苦的,现在艳玲赚大钱呢,您可以享清福了!”

    “阿姨这是玩儿!要不这么大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把人活活儿闷死!”

    “你还能闷死!也就上午呆在家里,吃过午饭就上街溜达,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哪儿热闹哪儿凑,晚上不到十点不着家!”

    “我那唱的都是革命歌曲!和厂里的人在一起扭秧歌,那叫锻炼身体!”

    “我听着那些破歌就厌烦!”

    “那好啊,你唱个流行歌曲我听听,不爱听,你倒唱个爱听的!就知道一帮老爷们儿吹牛!”

    呵呵,原来老两口是爱好乐趣不同,看来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我以为大家唱红歌,是怀念革命岁月呢!”梁金龙想起父亲说的大跃进时候的干群关系,人和人是信任的,现在是人算计人,也想听听这两个城里人对唱红歌的看法。

    “咱就一个普通工人,就会唱年轻时那些歌儿,有什么好怀念的,喊两嗓子图热闹!”刘艳玲妈妈笑着说。

    “那个时候人和人之间很信任!”梁金龙笑着说。

    “活了半辈子,人生最大的经验,就是除了钱,信别的,那就是傻子!现在人都学精了,街上的骗子太多了,傻子明显不够用了!”

    梁金龙愕然。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网络语言,你总不会不上网吧?”刘艳玲妈妈惊讶的看着梁金龙。

    “哪有时间,再说,哪有那个心情!”

    “那你彻底out了!”

    “什么?”

    “out!就是被时代淘汰的意思!”刘艳玲妈妈格格笑着。

    “你跟叔叔一样啊!”刘艳玲爸爸叹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梁金龙电话响了,他看到居然是刘锦辉的号码。

    “刘书记,您说事儿,我在市上!”

    “魏文回来了,和上官先生在一起,你去应付一下。”

    “啊?魏文?”梁金龙马上意识到不该惊讶,“那个上官先生?”

    “上官枫林啊,陕西的煤老板!就在满香园!”

    “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饭都好了!”刘艳玲看似在厨房忙,其实一直在注意梁金龙和父母的谈话。

    “刘书记打的!”梁金龙站起来解释道:“魏文回来了,和上官枫林在一起!”

    “什么?”刘佩红探出头来问。

    “他们无所谓,关键是刘书记让过去招呼!”梁金龙解释。

    “艳玲妹妹,让他去!”刘佩红听懂了,回头对刘艳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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