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吕芳有了交代，梁金龙才回过头来思考那天和刘锦辉的谈话。

    “出了事情，总得处理人，你好好安慰她，她的公职就算了，到上官凤林那儿，也不愁吃喝，只要你在，有她的，总有她的！”刘锦辉冷冷的对梁金龙说。

    “您是说，她会被开除？”梁金龙觉得背部凉飕飕的。

    “她管的账户也得注销，不注销，难道等着让人来查？最好，能把前面的账户交易从银行消除，不能留下痕迹。所以，安抚她的工作，善后的工作，都要做好。看她的反应，配合好，下一步她还管着账，她要乱说乱动，那就是自外于你梁金龙，你也就没有义务再管她。你替她擦屁股，其实是擦自己的屁股，你说呢？”

    刘锦辉冷冷的看着梁金龙。

    梁金龙彻底明白了！自己如果不能替吕芳擦屁股，就又会有人替自己擦屁股！

    吕芳的屁股上面的屎，就是她所管煤电账户的交易记录，吕芳还管着陈三虎原来的钱，那么吕芳给刘锦辉账号打钱，是从哪个账号打的？梁金龙从来也没有过问，现在该跟吕芳怎么说？处理银行账务，必须限制在极小的范围，要是让不该知道的人参与了，那就是擦屁股不但把屁股没有擦净，而是把屎抹的到处都是！谁是自己可信的人？

    刘艳玲说过，自己谁都信，原来，梁金龙没有理由的信任任何人，现在吕芳的事情，让梁金龙明白了，信任一个人，是有代价的！自己信吕芳，如果吕芳不可信，就等于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断送在吕芳手里，如果吕芳想让自己进监狱，那也就是在纪委、或者检察院一句话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刘锦辉问，自己把吕芳睡了没有的话！

    看来人不是天生作恶的，人之初性本善，社会上各样人的出现，都是生活使然，当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人做什么，理由都天经地义，自己如果要把吕芳睡了，理由多么充足啊，不睡她，才是自作恶不可恕。

    从刘锦辉那儿出来，梁金龙不知道拿吕芳怎么办。但有一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那就是把五百万从刘艳玲那儿撤回来。

    让吕芳去找刘艳玲？呵呵，两个糊涂蛋，非捅出更大的漏子不可！

    梁金龙给刘佩红打电话，“佩红，我让吕芳找艳玲把五百万转回来，你从头到尾跟着，行不？”

    “行啊，反正我也不想去单位！我跟着，干吗？”

    “刘锦辉说了，屁股要擦干净，吕芳把钱转回来，就得把原来的煤电账户销户了，不能留下一丝痕迹，等她把账户撤消后，就会被开除公职，我怕她思想上转不过这个弯！你告诉她，我会在上官凤林的公司给她安排工作，让她今后衣食无忧！其实这是刘锦辉的意思，但是不能让她知道是刘锦辉的意思，所有的线索，最多追到我这儿，就必须彻底掐断！我也会被处理，就是不再主管煤电，当然，这都要最后正式行文，首先要保证，她接受被开除，不胡说！我还要找人，去消除煤电账户以前在银行的操作痕迹，我不方便和吕芳沟通，这个事儿，觉得你最合适，你说呢？”

    刘佩红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久，“非要开除吗？”

    “刘是这个意思！”

    “那好吧！刘洗的这么干净，绝情，你也得小心了，你不把他洗干净，小心他把你洗了！”

    梁金龙安顿好吕芳和刘文军，反思着刘佩红给自己的提醒，他感觉沮丧。

    吕芳和刘文军落到这样的下场，完全因自己照顾不周所致，对比起魏平均照顾梁金龙来，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就冲这一点，梁金龙感觉自己和魏平均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显得多么稚嫩。

    梁金龙到魏平均办公室来找魏平均。

    “魏局，你看看，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吕芳和刘文军，怎么就这样了呢？刘文军是个男孩子，乱闯祸，这好理解，吕芳落到如此结局，让人心理真不是滋味！”

    魏平均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梁金龙这才注意到魏平均居然戴起了眼镜。

    “魏局，眼睛怎么啦？”梁金龙笑着问。

    “金龙，魏局我老了，”魏平均放下报纸，“老了，这几天看东西很费劲儿，你于兰姐就给我陪了这个老花镜！”

    “您吓唬我呢!”梁金龙认为魏平均在开玩笑，“您才多大啊？啊？四十七八？”

    “已经过了四十九岁的生日了！”魏平均把眼镜取下拿在手里，“这要是放在以前，就该做个五十岁的生日了，上一辈的人是逢九过寿，五十岁生日在四十九过，不过，政府里五十二就该退二线了，大家考虑到这一点，忌讳提年龄，魏局是不行了，你多好啊，你要好好珍惜啊！眼下的事情，你怎么考虑的？”

    “吕芳和刘文军，他们不是坏人啊，魏局，我没有您看人那么准，但我现在都不认为他们是坏人！尤其是吕芳，她这就算是和政府无缘了，真让人觉得惋惜！”

    “你怎么啦？”魏平均听着梁金龙又提起吕芳和刘文军，很惊讶，“你现在还有心考虑他们？你就不能把眼光放在政府？你就不能考虑考虑你自己？”

    梁金龙愕然，他怔怔的望着魏平均，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看来你就是性格上太软弱！你不能像个女人一样的整天就考虑着针头线脑啊！你得把头抬起来，望着刘锦辉、望着政府啊，你老是吕芳和刘文军的吊在嘴上，老是看着自己的脚面，你就不怕低头走路会撞得头破血流？”魏平均越说声音越大，看来是急了。

    “魏局，您别生气，您慢慢说，我好好听！”梁金龙赶紧劝魏平均。

    “哎，这就是上了年纪的坏处，容易情绪化！”魏平均经梁金龙一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金龙，我是看着你在政府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不能接着再这样走了！你副市长的报告打了有一年了吧，你怎么不关心这事儿呢？”

    梁金龙一愣，他没有想到魏平均会这么问，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或者说，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这件事情，“我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梁金龙老实的承认。

    “那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或者换句话说，你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我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梁金龙自言自语，是啊，自己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魏平均不问，梁金龙感觉自己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现在回顾一下，自己一天到晚简直是在虚度光阴，忙的不明所以。“我这一年来忙的毫无头绪!”

    “看起来，你这一陷进去，被两个小妖精迷惑，是彻底的玩物丧志了！”

    “------”梁金龙对魏平均这话不感冒，但他不反驳，魏平均的话让他回忆起蒋友仁曾经当面斥责自己的神态，蒋友仁斥责梁金龙，是有蒋莲的原因，梁金龙不假思索，讲的过去，魏平均现在说自己过日子，是玩物丧志，梁金龙心里不服气，也对魏平均这种说法有意见，自己和刘艳玲刘佩红相处，怎么就叫做玩物丧志呢！

    “你是个男人啊，整天泡在女人堆儿里，算什么啊？你总不能作杨岁虎吧？吊在女人的奶头上，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我不是杨岁虎，”梁金龙终于忍不住了。

    “是，你不是杨岁虎，杨岁虎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他是没有机会，他如果有你的机会，你未必就比他强！他是老虎吃天没有地方下爪子，才在女人身上消磨时间，现在他有了黑石嘴的地，干的有声有色，再也不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这就叫拿得起放得下，他是没有条件，拿女人解闷儿，你有机会，也有条件，你把你的机会和条件用在女人身上了，这就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你的人生目标难道就是那两个女人？”

    梁金龙觉得他被魏平均看穿了，要说他这一年来忙什么，他忙的，也许就是怎么和刘艳玲、刘佩红过日子。

    “我给你讲一讲刘备！想当年，火烧赤壁以后，刘备诸葛亮向西发展，据有巴蜀，占着荆州，孙权就给他想辙儿：怎么把荆州要回来！周瑜心很大，不但要荆州，而且想帮着孙权取得整个巴蜀，就给孙权出了招刘备做江东女婿的点子，那刘备一生大半辈子都在马上流离颠沛，哪儿见过姑苏台阁亭榭，富贵温柔，差点儿就钻到孙尚香的石榴裙下出不来了，天下也就没有了刘备这号英雄，亏得赵云拿出了诸葛亮的锦囊，提醒了刘备，刘备断然逃离江东，成就了西蜀霸业！刘备在磨难中，大腿上有了脂肪，都会自责流泪，所谓髀肉复生而霸业不就，但是在女人怀里，就贪恋享乐，难割难舍，所以自古女人都是红颜祸水，不是说她们有多坏，而是她们最容易消磨英雄志气。刘艳玲刘佩红也没有什么不好，你将就将就她们一下也就算了，但你要是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那你就寒了众人的心！让我小看了你！”

    梁金龙低下了头，他是这一年来，幸福的晕头转向了。

    “你不想想，你是怎么开始的？那是你流血拿命换来的，魏文树你做英雄，魏文为的也不见得就是你，他为的是自己！魏文出事儿了，跑了，你等谁呢？你等刘锦辉？刘锦辉现在一心都在省委常委的位子上，顾得上你？你自己不能总是等别人喂着你，你得自己找饭吃啊！你要钱，我魏平均有的是钱，不是看着你有希望，我魏平均甘心跑到煤矿上弄钱做土财主？你身上的事业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魏平均的，还是那一帮被你带进政府的学生们的!你不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到说吕芳和刘文军？你太让大家失望了！别嫌我骂你，你自己想想，你该不该反省？”

    梁金龙浑身发热，脸红到脖子上了。

    “要不要我去跟刘佩红说一说，让她离你远一点儿？”

    魏平均望着梁金龙。

    “魏局，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了！”梁金龙赶紧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