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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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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清漪生了会儿闷气,见那人毫无反应,又觉得气坏身子不值得,便阖上眼,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在马车的颠簸中,竟睡了过去。

    她头侧向一边,发丝垂在两侧,长眉舒展,神色恬然。

    王琅垂眸看着,往右移了移身子,长臂一捞,将沐清漪拥进怀里,臂弯枕着她的头,并用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理着她柔韧的发丝。

    沐清漪睡得安稳,还不时在睡梦中咂咂嘴,王琅低头瞧着,弯出优美的唇线。

    行了两个时辰的路,一行人到达京郊宛平县下的长河镇。

    马车停在长河镇里规格最高的客栈“归去来”前。

    沐清漪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醒了过来,随后发现自己歪在王二怀里,而他,下巴搁着她的额头睡得正香。

    她正欲一手拍掉他的头,却在触到那张安详平和的脸时,忽然心软了。

    沐清漪轻吸了一口气,用手托着他的头缓缓歪向一侧,王琅却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压到我了。”沐清漪忽觉气短,讪讪地放下了手。

    王琅摆正身子,既没说话,面上也无任何表情,就像她不存在似的。

    他先打开车帘下车,在车下等了会儿,见没动静,又抬手揭开帘子。

    沐清漪不知没睡醒还是在发呆,听到动静望过来,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继而垂下,掩下心底所有的情绪。

    她弯腰下车,在跨下车辕时,王琅松开手挑车帘的手,拦腰一抱,将她抱了下来。

    沐清漪顿时涨红了脸,“快放开我!”

    王琅嗤笑,修俊的长眉一挑,“迟早要做夫妻,你害个什么臊!”

    倒像是他们小夫小妻间的甜蜜吵闹。

    沐清漪用力挣脱他的挟持,“交易取消,再会!”说完,果真转身就往回走。

    王琅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莫要胡闹!”

    年轻男女于大街上拉拉扯扯有伤风化,沐清漪用力挣脱钳制自己的那只手,那股狠劲儿,就算拼着拗断这条胳膊也在所不惜。

    吟书立刻想要上前,两个暗卫也猛地冲上来,却被王琅随身带的亲卫隔开。

    一冲冲突蓄势待发,王琅却颓然松开了手,不是妥协,而是被她的模样吓到,怕她真的不要命,伤了自己。

    沐清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她不能当做前世什么都未发生,他明明恨她入骨,却可以一会儿对她冷若冰霜,一会儿又体贴入微。

    而每一次,他表露出的柔情和关心,在她眼里,都是莫大的讽刺!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仅仅以一种盟友的方式与王琅相处,却发现修为太低,根本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不像他那般风轻云淡,一切尽在掌控!

    她的人生自重生的那一刻起,就一团糟,她还天真地认为,那会是一场新生!

    王琅紧跟着她的步伐,锲而不舍地追。

    身边的随从都傻了眼,从四面八方对视一眼,悄然无息地跟上去。

    只有驾车的车夫,将马车交给出来应客的店小二,订好房间,要了碟花生并二两烈酒,优哉游哉地品着。

    沐清漪自幼受训,身姿轻捷,埋头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只想着快些把身后的尾巴甩掉。

    一盏茶后,她跑出了喧闹的人群,踏入宽阔的原野,在一块块的庄稼地间的空隙里穿梭,王琅跟在后面,不放弃也不靠近,等她跑累了,自己停下来。

    沐清漪总算跑不动了,在一处蜿蜒的溪流旁停了下来,弯腰,大口喘气。

    王琅的气息慢慢逼近,身子笔直,垂立在侧,双眸幽深如潭,漆黑中不带一丝涟漪。

    沐清漪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了下来,留给王琅一个背影,“你究竟要如何便直说吧?”

    “面前就是一滩溪水,你若恨地紧,干脆将我按到水里溺死得了!”

    身后果然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按着她的肩膀,力道渐大,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肩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沐清漪却生生忍着,一声不吭。

    身后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声,紧接着,那双手倏然松开,垂了下去。

    “我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将你捏碎。”王琅盯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苦笑,“你前世那般待我,现在却做出一副受尽万般委屈的模样,素素,做人不能如此无赖。”

    沐清漪背对着他,声音低而平,以此压抑胸腔中翻滚激荡的心绪,“我前世救过你的命,就算辱你骂你又如何?至少不曾欠你!”

    王琅闻言冷笑,“勤王侧妃从二品的品级我虽不能立刻给你,但假以时日,一定会给予你更大的荣耀!”

    “朱宥笙可以给的更多!”

    这条路太过艰辛,走到最后甚至有可能是一条死胡同,她前世从未想过让王二陪她一起走下去。

    今生却已被他截断了选择。

    王琅忽然被噎住,无话可说。

    前世,他死的时候,朱宥笙封勤王,被圣上特许滞留京城,于京外建造府邸。

    就差下拟定诏书,昭告天下,他的东宫身份。

    如此做的原因,不过是东宫里还住着一个处境尴尬的皇太孙。

    王琅深吸了口气,“你已无嫁给他的可能,便该放弃那腔执念。”

    “你还有什么怨言,一并说了吧!”沐清漪抬手揉了揉眼眶。

    “你就不能先服个软?”王琅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对不住。”沐清漪从善如流地软下声音。

    王琅顿觉无力。

    他站直了身子,转身欲走,长长的衣袍一角,却被一只手紧紧攒住。

    沐清漪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惶惑不安,“娘亲毕生的愿望就是为杜氏平反。”

    “杜氏?”王琅转过身,弯腰,住着她的双眼,“哪个杜氏?”

    沐清漪难堪地低下头,“前朝大儒,先太子太傅杜讳灵钧,是我的外祖。”

    先太子谋反案由今上亲自定夺,若要平反谈何容易,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而她们所有的人却为那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付出终生。

    王琅弯腿坐了下来,盯着远处的溪流、稻田,斜晖脉脉、溪水悠悠,他忽然松了口气,一副埋怨的口吻:“你早该告诉我。”

    前世他或许无能为力,但今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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