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华景一吆喝，我心里就凉了，我知道坏了，老鬼肯定是死了。但还是存着侥幸，是不是华景看错了，老鬼可能醉的太厉害。

    我们几个一起跨步上前，到了老鬼床前，推了他几把，人都硬了。

    也顾不上这里龌龊肮脏了，张刚一把扯开被子，老鬼双手撕扯着衣服的姿态，人已经死了多时。

    老鬼的衣服都被自己扯破了。扯开的衣衫，露出一块胸膛，乌青的紫色，胸前甚至有自己抓破了的血痕。想必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王亦冰是搞物证鉴定的，对尸检也有所涉及。张刚让王亦冰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窗前，昨天我们离开的时候买的食物都被吃光了，水还有半瓶。老鬼死之前肯定还自己吃过东西，喝过水。

    昨天离开的时候，王亦冰就像提取一些老鬼的DNA检验一下，无奈走的仓促，没有进行。没想到过了一天，老鬼就真的成了鬼。

    李一男看了个大概，在地上捡起了一个小的玻璃药瓶，交给王亦冰，说，昨天我记得清楚，地上全是烟蒂和酒瓶，没有这个东西，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王亦冰看了约莫三五分钟，张刚问他什么情况。

    王亦冰摇了摇头，说，人已经死了很久了，看这个症状，应该是静脉注射死的！

    我问，静脉注射？这么夸张？

    但我心里却想，这个杀人的方法好专业！

    张刚还不清楚什么情况，好在我知道一些，之前遇见过此类的案子。

    不过在王亦冰没有下结论之前，我也不方便说太多。

    华景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说，刚才陆师傅还躺在床上，我以为他还睡着，叫了他两声也没反应，我又摸了一把，整个人都是凉的，我才惊呼叫了你们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这个华景有点惊弓之鸟了，我们和他是一起来的，刚才看的清楚，他的确什么都没做。何况，王亦冰已经说了，老鬼已经死了很久。

    华景继续辩白说，我昨天回去之后，就去会所上班了，这个朱老板可以作证，他还找我谈心，问我有没有和案子牵扯，我说自己没有。朱老板最后还说，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们，我们开会所的，得罪不起警察，要我全力配合。

    我挥了挥手，让华景安静下来，一切都等尸检结果。

    等把老鬼拉扯到尸检中心，已经到下午了。这些日子，我心情时好时坏，总觉得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憋得慌。

    如果我猜的没错，老鬼是醉酒的状态下，被人经脉注射了头孢类的药物，产生了双硫仑反应，这在医学上轻则过敏、窒息、重则死亡。饮酒之后三周之内不能注射或者服用头孢类药物，服用头孢类药物三周内不能饮酒。

    但我心里慌的是，凶手能用这个手法杀人，看来很专业，不仅是高智商犯罪，心理素质过瘾，而且知识储备非常丰富，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刚摸索出来一些头绪，在老鬼这里又断了！

    在警队里，张刚的心情特别不好，除了我和老徐他不敢批评，其他人都被他骂倒了。轮级别我和他们警局的局长平级，警局的局长最多是个正县级。不过一般市公安局的局长都兼任副市长或者政法委书记，所以兼任职务上比我高了半级。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很多应酬。不然我来这些天，要是他们局领导和我平级，免不了客套、接待。我最烦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都是官场话，不干实事儿。

    我劝阻张刚，不要这样迁怒下属。很不好，大家压力都很大，如果他再这样乱发脾气，迁怒同事，大家工作起来压力更大，对案件的侦破越发没有进展。

    张刚猛抽了几口烟，烟雾喷的满脸都是，说，肖博士，你别生气，我这……哎！也是恨我自己，每次都是慢半步，眼看着好几次就要揪出凶手了，每次都被他占线。我着急啊我！干刑警几十年了，从没这么憋屈过。

    我笑了笑，夺过他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说，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在刑警一线，您是老师了，就越应该给大家做个榜样，宠辱不惊！这才是一个刑警该有的素质！不瞒你说，我这几年碰到过的案子，还有比这个棘手的。

    张刚笑了，可又摸出一根烟，点上，说，肖博士，你说的对！我要是乱了，大伙儿可就都乱了。

    我说，是的，虽然凶手总是得逞。但我们就像拼图一样，探索出的未知越拉越多，眼看着就要完成这个拼图了，越到收网的时候，越要稳住。你看，现在至少我们知道，凶手是同时认识五个女人和张秀，又是熟悉老鬼的人！这个人会静脉注射！这个人高大威猛！这个人用过染发剂！这个人在男女性事上有粗野的性格倾向！这个人左腿的大腿外侧也纹着一支梅花！

    我说到这里，张刚笑了，冲我说，对！对！肖博士说的对，有你在，我就不怕！

    其实线索更多，比如凶手之前几次给我打电话，我都以为他采用了变声的软件处理。但直到我从他的电话中听出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才确定，是凶手自己刻意变换了嗓门，因为人在说话的时候，自己是无法用鼻腔呼吸的，而我当时听到的呼吸声很明显。凶手要是先录音，再打电话给我，一定会在录音中发现那段呼吸声。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声音我们经常听到？就在我们身边？不然他为什么要刻意变声呢？是怕我们听出他的声音吧？

    而且静脉注射……应该是出自专业的人手，这个人是不是医生？

    总之目前的线索，还有挖掘的空间。

    王亦冰从回来就没休息，第一时间做出了实践报告。

    老鬼是在醉酒的状态下，被人强行注射了头孢药物，引起了双硫仑反应而死。在老鬼的皮表之上，也发现了一个针孔，虽然很小，但就在静脉之处，就是平常人打吊针的手背上。

    我问王亦冰，有什么看法？

    王亦冰谨慎地摇了摇头，说，我之处局鉴定意见，不下结论。

    我笑着拍了拍王亦冰，自从上次他在医院值班，被张秀瞒天过海逃跑之后，这段时间过来他情绪很低落，话也不多，很谨慎，稍有不慎就被张刚骂的狗血淋头。

    看得出来，王亦冰为上次的事，很自责。

    为了给他一点信心，我鼓励他说，你的鉴定很专业哦，你的工作也很认真。尸体皮肤面积那么大，这么小的针孔你也能找到，科班儿出身啊！

    王亦冰笑着，摆摆手，说，我不是科班，很惭愧。我是学笔迹鉴定的和物证提取的。不过警察这一行，你也知道，法医学没人学，警校招生都困难。好不容易有这个专业的毕业生，都被大城市的警局特招走了。我考上公务员进单位后，现在片儿警上干了一年，转正定级后，单位派我去公安大法医学，深造了一年，专门学法医鉴定。

    我拍了拍王亦冰，说，上次张秀的事，别自责了。以后注意就好。

    王亦冰地下了头，表情很尴尬，叹了口气说，虽然张队长总骂我，但我知道，总归是我不好，太粗心了。

    我笑着说，干刑警的，谁还没点儿疏忽？我当年也经常犯错了。再说了，张刚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都看出来了，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王亦冰终于笑了，他说，是的，张队长脾气大，但是业务精，人也很好！

    把尸检意见反映给了老徐和张刚，两人都傻眼了，冲我说，肖博士，和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你现在说该怎么办吧？

    说话间，张刚接了个电话，言语了两句就挂了。

    放下电话，张刚好像很紧急，暂时搁置了尸检意见，说，联系车行，跟踪姜艳红的人，汇报说有个情况，姜艳红本来是夜班，但和他同车的司机，私下换了个班儿，姜艳红要求明天她跑白班，说晚上有事。

    老徐和张刚沉吟了半响，都看着我，让我拿主意。

    我反问张刚，你说该怎么办？

    张刚的意见和我一样，他说，按部就班，就偷偷跟踪姜艳红，看她要捣什么鬼，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点了点头，补充说，要增派人手，加几组人保护她，不要再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