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石匠比较疑惑，说，最近还有其他人亡故吗？

    范石匠信息比较闭塞，这点能理解。他住的地方，虽然在村里，但其实就是个世外桃源，和其他人也不怎么接触，所以他虽然是本村人，但村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亡故，他还要来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吧。村子不大，虽然我们不是很了解，但谁家办丧事，难免在周围有些打扮，还是能看到的。我们这几天再村里来回转悠了好机会，除了孙三爷家的灵堂，还真的没发现什么其他地方也有置办灵堂，哭丧治丧。

    孙家的后生也说，最近村里在没有其他人办丧事，只有孙三爷。

    范石匠沉吟道，这就奇怪了，村里有什么丧事，都要找我来做石牌、墓碑。既然没有丧事，那挖这么多坟冢做什么？

    孙家后生也觉得奇怪，他注意的点还有一个地方，就是说，就算真的有什么人死了，也不应该把坟冢挖在孙家的坟地里啊。

    范石匠很疑惑，但毕竟这是孙家坟地里的事儿，也没有多说，跟着孙家的后生在坟地里来回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边说，石棺下葬和墓碑矗立都没有问题。

    孙家后生点了点头，说，范石匠既然说没问题，我就要回去给族长回话了。我必须得把坟地里被挖出来的这两处坟冢告诉族长，不然到时候我吃不了兜着走。我看，这肯定是项家人干的，他们趁火打劫，想着趁我们孙家最近有事儿，故意来添乱，破坏我们的风水。

    范石匠低头，一句话也没说，背着手回去了。

    我和李一男也不便参合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孙家和项家的恩怨。田宁对孙家和项家的事儿，了解的少一些，还有些糊涂。毕竟她昨晚没到范石匠家去，很多事情不清楚。但即便是这样，聪明的田宁已经觉察出了一些端倪。

    田宁见我和李一男没说话，她也什么话都没说，看了看孙家的后生，跟在我们后面往回走。

    回到派出所后，白鹏飞表现的有些奇怪，一直打听我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总是问这些。我猜不透他，就像他猜不透我们一样。总之，在这里我的感觉和张刚、老徐他们配合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只是说去了孙家墓地，发现了一些端倪，还有三个坟冢的事儿也说了。白鹏飞对这件事很敏感，自己低头分析了半天，问我是不是项家人干的。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们是和孙家一个后生，还有范石匠一起去的。范石匠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孙家后生回去要汇报给孙秉章，至于什么人干的，我也不知道。

    白鹏飞听到了范石匠几个字，觉得可惜，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说，范石匠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但是历史遭遇不太好。遇到了很多问题，早年父母变故很大，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遇到了挫折。父母出事后，范石匠性格大变，那时候范石匠还好，靠众人接济生活，只是后来慢慢的情况有些改观。但在这个小地方，知识分子赚不到钱，就连养家糊口都是问题。后来逼不得已，才学了石匠这个手艺。慢慢的，有了些积累，这里的人谁家有个刻字立碑的需要，都回去找范石匠。

    白鹏飞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昨天范石匠自己也说过，白鹏飞又说了几次，情况大同小异，所以范石匠的情况基本如此。

    白鹏飞很惊慌，说料理了孙三爷的后事，项家和孙家一定会有一场混战，如果我能解决最好，要是解决不了。最好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免得我的所长也保不住。

    顿了顿，白鹏飞又说，看来这件事是有人在捣鬼！

    这句话让我猛地有了一些感触，但捣鬼的是人是谁？是不是杨帆？杨帆的举动真的很诡异啊。会不会是项怀兵呢？如果是项怀兵又是受到了谁的指示？

    其实我不明白的是，孙家墓地里的那三处坟冢到底是谁挖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人，会闲的没事干，去墓地里挖三处坟来。看来真的是有目的的。

    晚上我还想去观察一下杨帆的动静，没想到他今天你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吃完饭，就想去找田宁搭讪，田宁没办法，只好到我房间来躲避。杨帆脸皮厚，又跑到我的房间继续搭讪。田宁给我使眼色，让我留住杨帆，她溜回去睡了。

    不知道杨帆是不是知道我在怀疑他，一直在我的房间待着不走，对我也是没话找话。我起初还想，他是不是今天又有什么行动，所以先假装给我打个照面。

    但奇怪的是，杨帆却一直坐着不走，一根一根地抽烟，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仅如此，这家伙还破天荒地请客，出去砸开了小卖部的门，抱了两箱啤酒，买了一堆膨化食品。然后扯开嗓子叫白鹏飞和李一男也来喝酒。

    杨帆叫的声音特别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派出所似得。白鹏飞上来后，杨帆还不罢休，非要把司机也叫上来，说要喝个痛快。

    喝到半夜三点多，杨帆意犹未尽，掏出钱包，给白鹏飞的司机几张百元大钞，又出去抱了一箱啤酒回来。杨帆掏钱的时候，我注意到，钱包鼓鼓的，里面有很多钱。

    一直喝到凌晨六七点才结束。

    众人都基本醉了，回去睡觉。杨帆却不走，倒在我的沙发上就睡。我喝了点酒，但是没醉。时刻保持清醒，是我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杨帆今天的举动很奇怪，好像是故意要让我看，要消除我的怀疑，让我知道他晚上哪里也没去。

    第二天中午，白鹏飞做好了饭，叫醒杨帆。

    吃饭的时候，白鹏飞的司机冉红平说，今天二姓村又出事了。

    杨帆表现的特别八卦，说，又怎么了？快说说！这村子八成儿就真的有鬼！

    冉红平说，哎，昨天孙家知道自己坟地里多出来两处墓穴，个个疑神疑鬼。孙秉章又经常指桑骂槐，暗示说是项家人干的。不仅如此，还请了几个先生来做道场。

    冉红平说起这个特别投入，神神道道地说，你们猜怎么着？

    李一男的好奇心也被吊起来了，瞪着眼睛说，怎么？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冉红平说，孙家祠堂香案下面，发现了一只死狐狸。而且……而且……村头那座坟记得吧？

    二姓村的村头是有一座坟，我刚来的时候还好奇，没见过村头有坟的。后来白鹏飞说了才知道，原来是那座坟是项家和孙家公认的祖先，但项家人说坟的主人姓项，孙家人说坟的主人姓坟。

    没想到那座坟出了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看着冉红平，也盯着杨帆。

    杨帆提着筷子，夹得菜都一动不动，盯着冉红平，等着八卦。

    冉红平却说，村头那座坟，坍塌了一个角。虽然只有一点儿塌陷，但是这可了不得了。村里都传开了，真的是闹鬼。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说要降祸给二姓村。

    杨帆听完，说，村头的坟也塌了啊？

    这话我觉得有问题，我们一般人的反应是，祠堂的死狐狸是怎么来的？村里的坟怎么塌了？可杨帆只关心村头的坟，对于死狐狸却一点都不好奇。

    冉红平说，这事儿一闹腾，孙秉章都慌了。说孙家坟地被挖了坟，村头的坟塌陷了，祠堂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把孙三爷出殡的日子都改了，说最近日子不好，怕邪门，往后推一推。专门还派人去医院租了冰棺，人都冻起来了。

    到了晚上，我和李一男一直盯着杨帆。果然，天黑之后，他又出去了。

    我们偷偷跟在后面，看他去了哪里。

    这次我们更加小心，为了预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儿。我和李一男之间还专门拉开了一些距离，就怕我们被反跟踪。

    可奇怪的是，到了上次跟丢杨帆的地方，他又不见了。这次我和李一男在杨帆消失的位置看了好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就是看见那里的树特别多，还有很多凸出来的山坡土疙瘩。

    什么都没发现，我和李一男只有先回去。回去之后，紧接着两三天时间，都是这样。杨帆每次到了那个地方就会消失。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们，白天的时候也去实地看过。除了树和山坡土疙瘩，再什么都有了啊。

    村头的那座坟墓，我和李一男也去看了。的确是塌陷了，但我看问题不大，是地质疏松的正常反应。塌陷的地方，明显是因为受潮的原因。

    当天晚上，我们正准备再去跟踪杨帆。可是一出门，却看见了张疯子。

    因为在范石匠家里，和张疯子见过几次面，所以张疯子见了我和李一男特别亲切。

    他冲过来，张着嘴，咿咿呀呀了半天，忽然又神情呆滞地说：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说完，张疯子转身就跑，跑到村头那座坟跟前，跪下拼命地磕头，嘴里还说，饶命，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