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疯子忽然这个样子，让我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叵测。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张疯子虽然神智不正常，但不是那种情绪激动，也不是有攻击性意向的疯子。忽然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的确让人心里不安。

    我记得很清楚，就在孙三爷被杀的当天晚上，张疯子也是这样说过。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看起来很邋遢，当时他就说，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说完不久孙三爷就死了。现在村子里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看来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杨帆在半夜诡异地离开，不知所终，然后白天再回来。范石匠家里出现过的那个黑影，还把范石匠的狗给毒死了。孙三爷被杀，第二天孙家祠堂的牌位就被偷了。

    紧接着孙家的祖坟里，无端端多出来两处坟冢。然后今天孙家祠堂出现了一只死狐狸，接着村头那座标志性坟墓出现了塌陷，然后张疯子又一次做出死亡预言。

    张疯子跪在坟前，磕了几十个头，起身没有看我们一眼，拔腿就跑。他好像很害怕，非常害怕。但我不知道他害怕的是什么。

    李一男打算去追张疯子，我拦住了他。凭心而论，我也想去看看张疯子到底要跑到什么地方去。但我总觉得，一个疯子，能知道多少东西？而且他的行为似乎无序的，很有可能没什么理由，就会做出这么多荒谬的事来。

    而目前急于弄清楚的，就是杨帆晚上到底去了哪里。杨帆的去向，很可能与项怀兵有关。项怀兵和杨帆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两人的言语都很奇怪。尤其是我们第一次去项怀兵家里的时候，项怀兵当时和杨帆好像认识。

    项怀兵当时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杨帆及时制止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项怀兵和杨帆的关系有点儿奇怪。但主要是孙三爷的命案给我们压力很大，所以也没顾上琢磨项怀兵和杨帆的事儿。

    不过晚上每每发现杨帆的怪异举动，我心里都没底。总觉得他背地里做了什么，说不定查清楚杨帆的行动，就能把孙三爷的命案解开。

    看着张疯子跑的远了，李一男也不在坚持。只是李一男在琢磨，一个疯子，即便是那天晚上饿成了那样子，也没有这样的举动，而现在却这般模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有如此刺激的行为？

    对杨帆的跟踪还是没有结果。我和李一男只好趁早回去，我隐约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主动一点。眼前整个儿二姓村的很多事，都是非常杂乱的，一点头绪也没有。要是不尽快理出个逻辑来，我怕局势失去控制。

    又是一无所获地回到派出所，李一男站在门口，不进大门。说他忽然想抽烟，最近总是觉得特别郁闷。

    派出所对面有一家商店，杨帆昨天请我们喝酒的时候，就是去那里买的酒。只不过现在早就关门了，好在警察半夜敲门，老板也是不敢不开的。

    这里小店的风格有点儿像丽江和周庄，都是古色古韵很有特色的小牌楼，和这里的文化古镇的气息很相配。

    老板开门，李一男买了一包软玉溪。我一直远远地看着。

    李一男叼着烟过来，嘴里一直骂娘。他的心理不痛快，情有可原，本来因为孙春秋和高丽萍的案子过来，想着能尽快抓人结案最好。没想到却莫名其妙陷入了二姓村的这桩无头悬案之中。

    李一男买烟的地方，一楼是个小卖部，二楼以上是农家小旅店。不过带了点儿当地的主题特色，也算是噱头。不过听白鹏飞说，这里的旅游旺季刚过。所以派出所其他人才轮休回家了。

    所以附近的小饭店人很少，这种自带小卖部的旅馆，几乎也是零入住。但三层的一间房子的灯却是亮着的。

    我问李一男，有没有注意到三层房子，就是亮灯的那一间。李一男扔了烟蒂，又点上一根烟，说，看见了，怎么？

    我说，你不觉得奇怪吗？那间房子好像灯一直在亮着。

    李一男抬头看了看，说，肖博士，你怎么什么都怀疑呢？快回去吧，我这几天晚上，跟做贼似得，成天往出跑，而且没有一点儿效果。我现在就想回去躺在床上抽烟！

    我盯着亮灯的那间房子，越看越觉得奇怪。

    李一男把我拉进派出所，说，你就别看了，早点回去，别打扰了白所长睡觉。那间房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亮着灯吗？

    我说，是啊，就是因为它一直亮着灯。所以我觉得奇怪。

    李一男说，那可能就是老板自己住的房子，别在疑神疑鬼了，好不好？

    按说如果真是李一男说的这样，倒也无妨。但李一男的推断明显是不成立的，因为刚才李一男一敲门，小店在几秒钟内就开了。这说明老板根本就不在三楼。而且在小店开门之后，我看到收银的柜台里面，好像有一张能折叠的小床，老板貌似晚上就睡在收银台里面。

    这样一来，老板便于管理小店，24小时住宿登记和卖东西也方便。所以昨天杨帆还有冉红平两次砸开店门买东西，来回都很快。

    这足以说明，老板是住在一楼收银内的。那么三楼亮灯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觉得可疑是很可疑，但毕竟没有什么特别有嫌疑的地方。两人回到房间，李一男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住处。我进门之后，打开了灯，换了拖鞋，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休息一下，再理理头绪。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对面，刚才我怀疑的那间房子，熄灯了！

    这是不是一种巧合？我们刚回来，对面三楼的灯就关了。还是对面三楼一直在等我们回来才肯关灯？

    透过窗户，我又看了看那家小店。果然三楼的灯虽然熄灭了，但从店铺的门店里面，还能看到里面收银的位置有一丝光亮。

    这说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老板就睡在一楼的收银里面。而这丝光亮，很可能就是老板的床头灯而已。

    想了想，越来越觉得对面三楼可疑。我打算第二天，把这件事和白鹏飞好好聊聊。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准备把我发现的疑点告诉白鹏飞。毕竟他是当地的派出所长，我们目前只是觉得对面三楼可疑而已。无凭无据，我不方便直接就上去查人家。

    田宁今天撒懒，没做早餐，出去在市集上随便买了点东西进来。白鹏飞还睡着，好像很累。

    等了很久白鹏飞才起来，不过他火急火燎的就出来了。牙也不刷，脸也不洗，衣服只穿了一半儿，手里捏着电话，匆匆忙忙对我说，快，快，快！

    田宁还给他准备了早餐，但现在看来也不用了。白鹏飞看着早餐，连连摆手说，你们还有兴趣在这里吃饭，都死人了！

    我一听这话，脑袋都大了。昨天听见张疯子疯疯癫癫说，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虽然我当时就怀疑了，不过仍然心存侥幸，觉得不会真的一语成谶吧？可现在看来，的确是这个样子。

    我问，怎么了？

    白鹏飞晃着手机说，我接到项青山的电话，项怀兵死了！

    真的让人难以置信，别说项家和孙家两家人的恩恩怨怨根深蒂固，就连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孙家和项家已经陷入了一轮恩怨仇恨。

    白鹏飞很紧张，说，真的是这样的话，两家人的矛盾会很大的。

    我也觉得这件事迫在眉睫，便督促白鹏飞一起去看现场。

    项怀兵家里，早已经围满了人。项青山带着几个项家的后生，堵在门口。他还算比较有法律意识，一直说，警察没来之前，谁都不要进去。

    不过这个时候，我看都两个人影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一个是杨帆，另一个就是张疯子。杨帆双手叉腰，站在人群中，极力张望，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警察的身份，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我就纳闷儿，他这个时候怎么就不装腔作势了？

    另一个人是张疯子。张疯子还是呆若木鸡，挤在一个角落里，嘴角微微蠕动，好像在说着什么。只是这时候，没有人去理会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子了，大家都关心项怀兵是怎么死的。

    项青山见我们来了，压力小了很多，一把推开众人，让白鹏飞和我们进去。

    听项青山介绍说，他听村里风言风语地说，在孙家墓地里多了两处墓冢。孙秉章放话，等料理了孙家老三的后事，就要找项家算账。项青山想早做打算，以防到时候项家人吃亏。所以今天亲自上门，联络项家的几个年轻人，准备商量对策。

    但项青山找到项怀兵的时候，项怀兵就趴在自己家的地板上。满地是血，还有闹僵，人都亮了，也说不好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看了看项怀兵的尸体，摸了摸他的头骨，很明显，他是被钝器袭击所伤。一击致命，脑后遭到了重击，被活活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