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鹏飞虽然是所长，但没见过真正的刑事大案子。看了这个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让他通知公安局的刑侦大队，带着物证鉴定来，这是他杀无疑。谁都没办法把这个事压住。

    白鹏飞听了，一筹莫展，看着我，又看了看门外，欲言又止，嘴角微微动了几下，但是又好像如鲠在喉。

    我知道他是遇到危难的事情了。

    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负责人，就是杨帆。可杨帆就在门外看热闹。让白鹏飞怎么处理？杨帆自己本来就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甩给我和白鹏飞。不仅如此，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本来我可以让白鹏飞去直接给杨帆汇报的，那样至少可以撇清我的责任。但我不想这么做，杨帆的行为，没有一点儿人民警察的样子。不仅如此，我现在也不想让白鹏飞直接去找杨帆处理这件事。

    因为我怀疑，这件事杨帆也摆脱不了关系。之前杨帆和项怀兵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好几次，杨帆和项怀兵碰面的时候，两人欲言又止，却又好像在唱双簧。

    我刻意又走到门外，看了看杨帆。他的眼神躲闪，根本不和我的目光相交，隐约间，他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到底他是不是凶手？

    再看看张疯子，他还是在角落，只是也再往里面看，他似乎想知道项怀兵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自己也有些害怕。

    我没有理会杨帆，但想问问张疯子。

    项青山驱散了人群，白鹏飞也一起维护秩序。

    张疯子看到项青山和白鹏飞去感人群的样子，似乎是要走。但我拦住了他，张疯子见有人拦他，停下了脚步，木讷地抬头看着我。

    张疯子一看是我，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我对张疯子报以微笑，对于这种神智失常的人来说，心理暗示是非常重要的。

    我见张疯子对我的排斥心理不大，便问，你知道不知道谁杀死了项怀兵？

    张疯子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嘴里不断重复着：杀死？杀死？杀死？

    我忽然明白了，张疯子是不理解杀死的意思。

    想起项怀兵是后脑遭到重击被杀的，我便换了一套问他的话术。我说，你见到是谁打项怀兵了吗？

    张疯子眯着眼睛，想了想，说，不知道，不知道。

    李一男看我在一个疯子身上浪费时间，有些沉不住气了，说，肖博士，你和一个疯子说话有用吗？就算他说出了是谁杀的，也是白搭。

    这个我当然知道。《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限制行为能力人供述是不能作为证据认定的。

    张疯子唯唯诺诺，自己一直在嘀咕。

    我想了想，又问张疯子，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张疯子忽然指着项怀兵，说，怀兵，从洞里出来，从洞里出来……就……就……死了！

    说完，张疯子拔腿就跑。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推敲的余地，项怀兵从洞里出来？哪个洞里？为什么从洞里出来就死了？

    杨帆还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上心。

    我瞧瞧对白鹏飞说，这样吧，你直接联系局领导，要市局的刑侦派人过来。

    白鹏飞很为难，说，这样无异于越级了，不好吧？

    我拍了拍白鹏飞的肩膀，你放心去，就说是我的建议。局领导会重视的，要是不同意，你就说二姓村目前矛盾很大，如果不尽快处理，可能会出现群里性事件。孰轻孰重，你让你们局领导自己去考虑，他们会有一个决定的。

    奇怪的是，杨帆看我跟白鹏飞窃窃私语，自己竟然偷偷地溜走了。走的时候，看了我们一眼，神情慌张，似乎是有意在躲避着什么。

    基层警力真的很匮乏，目前只有我们几个人。在白鹏飞和局领导反复沟通过之后，他说，局领导答应了，会向市里汇报。但问杨帆为什么不亲自处理。

    从杨帆刚才溜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我能几乎肯定地判断出来，杨帆一定有问题，他现在溜走，正是心虚的表现，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说，你告诉局领导，杨帆现在要回避这个案子。就说，也是我的意见。

    白鹏飞还有些害怕，我安慰他说，不要胆怯，你就这么说。一切为难的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我包你没事。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白鹏飞按照我的说法，去跟领导汇报了。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白鹏飞才回来，脸上神情舒缓了一些，说，我反复说了很久，局领导终于同意了。

    白鹏飞有低头看看手机，说，你看，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我问，市里公安局的刑侦人员大概多久能到？

    白鹏飞看看时间，估算了一下路程，说，半个小时内出发的话，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大概三个小时小内就可以到达。

    我吩咐项青山，在案子没破之前，一定不能喝孙家发生什么冲突，如果一旦局势失控，项怀兵留白死了。

    想必孙秉章来说，项怀兵比较理智。他看着项怀兵临死的惨状，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说，哎，这孩子命苦啊。从小家里就穷，一直游手好闲，每个人管教。但都是项家的门人，这几年我多多少少也接济点儿他，平时对他也有些约束。这几年过来，他的日子才慢慢的好起来。前几年他的那个窝囊劲儿，你都不知道。早些年，他出去打工，身上带的盘缠钱都被人骗了。又从哪儿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说要成亲，结果日子没过几天，家里的一点儿继续，全被人给骗走了。不知道后来从哪儿学了点儿汽车维修的技术，才开始慢慢有了点勉强过日子的收入。不过后来，这孩子和孙家的孙春秋走的很近。自从和孙春秋搭上关系后，这孩子的日子就好了起来。

    项青山擦干了眼泪，继续介绍情况说，孙春秋那孩子，脑子灵活。但是胆子特别大，早年村里都叫他二流子，就是不干正事儿，成天游手好闲。但这几年，不知道干了什么，忽然好想很有钱的样子。而且啊，还和项怀兵搭上关系了。从此以后，项怀兵也不怎么好好去汽修厂上班了，但经常有钱花。这人一有钱，就开始有臭毛病。项怀兵这孩子，这几年又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手里一有钱就去赌博。大钱没怎么输，小钱却输掉了不少。孙三爷死的那天，就是他自己赌博。钱被孙三爷赢走了，然后你们才开始怀疑上了他。不过听说，项怀兵的赌博是跟着孙春秋学的，孙春秋比项怀兵有钱，赌的厉害。可是孙春秋也输了好多钱，我听村里那几个赌鬼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就是这样，在村里那几个赌鬼眼里，说孙春秋好有本事，前段日子还说，孙春秋从城里弄来个女人，娇滴滴的，怎么看怎么美，村里一群光棍儿都眼馋，说孙春秋跟前那个女人，眼睛一笑都是水汪汪的。

    我心想，这不就是孙春秋和高丽萍吗？这项青山可真不知道，孙春秋有钱就是因为在搞黑车，搞黑车就免不了改装，给车动手脚，自然就要找项怀兵帮忙！

    过了好一阵子，市里的刑警来了，我们把现场情况交待了一下，大体说了说情况。就让他们来处理。

    然后趁着没人，我告诉白鹏飞说，我怀疑派出所对面那个小旅馆里面有问题，尤其是那个三楼，有一间房的灯一直亮着，好像在监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