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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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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悄悄地看向自己的同伴,无一例外,从他们的微小动作可以看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畏惧处于包围圈中心的剑客,即使对方只有一人,手里握着一把夺来的粗糙铁剑。
  每个人不约而同地迟疑,常年配合的默契与素养在这一刻,随着雨水冲涮进下泥土里。但显然,仁不会给这些黑衣者迟疑的时间,提剑压身上前……黑衣者也纷纷拔出手中的剑,虽然慢了一步,但他们的求生的本能已经压过了心中的畏惧,他们强迫自己组织起了对于仁的进攻。
  这七个人迅速散开,两人身高几乎一样的黑衣者率先发动了进攻。这两人宛如镜中之人一般,行动的时机,动手的速度,就连握剑的姿势已经高度都近乎一样。两人同时出手,作出上挑的动作,双剑开始重叠,夹裹着远胜两把剑的威力意图划破仁的胸口。
  仁刺出的这一剑以难以置信地弧度收回,他后撤了一步,选择护住了尋薇,他似乎想要避其锋芒。仁的退步让这两人自信心涨了一截,不再那么害怕。他们将这当作是这个剑客没有那么强的信号,出手的动作也更快了一些。
  这并非是经验给予了仁这样的直觉,而是只需要稍加思考就能做出的判断。这七个人是训练有素的团队,这群家伙不可能讲究所谓的正当手段,在不清楚仁的实力前提下,最佳的手段明显是抓住仁背后的那个女人。
  即使是个女人,尋薇也察觉到了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危险,她紧紧靠在了仁的背后,一只手抓住了仁的衣角。忽地,她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正迅速朝自己逼来,不由得大喊道:“你后面!”
  仁置若未闻,反倒是突然上前了一步……面对突然又上前的仁,两人心中一惊,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已经后撤的敌人又突然向前……片刻的迟疑后,但两人想要做些什么之时,却觉得喉咙一甜,有什么东西从喉咙底涌出来,随后思维永远停留在前一刻:“为什么这个男人又突然上前。”
  精准,致命,迅速,或者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完美。
  一剑封喉,仁看也没看,迅速转身……看见已经转身的仁,黑衣者波澜不惊,自己这一剑占据了先手,这是自己的同伴用性命换来的,更何况在这种近距离下,就算是这个家伙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挡住这一剑!
  仁转过身,瞧着这近在咫尺的一剑,想要强行拉回剑挡住,即使是他也很难,更何况是手中这把剑还是泛着锈斑的铁剑。不过,在仁的计算里,他至始至终都没想过想要挡住这一剑。他的左手已经快速伸出,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中,捏住了至上劈下的一剑。那只纤细的手有着青竹般的骨节美感,捏着那把黑衣者的剑就像是捏着薄薄的青叶,随着咔嚓的声响,那把剑应声折断。
  看着仁手掌止不住的鲜血,尋薇惊恐地出声,但仁冷静地仿佛这一切都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至始至终未曾发出一声,随后他将手中的断剑碎片以极快的速度丢掷出去,击中那个中年男人的胸部,虽然精确但不致命。
  中年男人惊恐万分地叫出声,他竭力地求救呼喊,在他身边的江老板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要做些什么救救对方。与此同时,心里开始庆幸,仁的目标并非是他……随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朝仁望去。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仁没有称这暂时的混乱而追击,来给对方补上一剑,确认对方死透……
  “不对,他压根就没想杀死对方。”江老板忽然想到,仁的目的一开始就只是伤到对方,虽然不足以致命,但稍不足以就很有可能死去,他要的是拖住这群包围住他的黑衣者。
  “真是了不起的判断力!”江老板兀地对这个毫无好感的剑客敬重起来。面对重重包围,身边还有一个累赘的情况下,他只用一瞬间就化解了这个僵局,占据了主动。与其非凡的智慧相衬的是,他还具有非凡的勇气。显然,仁刚才用手硬接住一剑的那一幕冲击力给予了江老板极大的震撼。想到这儿,江老板不禁深深望了一眼对方,不是能明白具有如此能力的人居然被当作随意丢弃的棋子扔在了这里,当然他更不能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选择帮一个下贱的女人逃跑。
  ……趁着短暂的混乱,仁一把拉住了尋薇,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开始拉着她逃跑。领头的黑衣者迟疑了一会儿,看着明显需要救助的头儿,又看了看已经趁着混乱逃走的目标,他盘算着仅仅是接触的一刹那自己就损失了三个人,现在又需要分出人手就救人,在派人追出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决定。短暂的思考,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
  薄薄的晨雾罩在这条伊人河,岸边高高的芦苇盖过人头,在两人的视野里快速消失,那轮殷红色的明月从芦苇地的尽头照射进来,白洁的光铺满了两人前进的道路,略带凉意的冷风吹散了尋薇最后的恐惧。仁依旧拉着她的手,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渐渐地仁的速度放缓了下来。尋薇抬起头,看着前面的那个剑客,她的精神恍惚起来,尋薇忽然觉得这条路就这么没有尽头就好,就好像她期待着这场雨就这样一直下个不停就好了。
  但现在,明月高悬,这场雨也早已停下。
  仁的身形在岸边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简易的靠岸码头,一艘小舟停泊在这里。在仁的示意下,尋薇站上小舟,仁依旧停留在岸上。这时,岸边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男人呼喊着尋薇这个名字,追了上来。
  仁认得这个男人。
  男人摊开手,一脸难以置信,他傻傻笑着问:“尋薇你该不会是要离开我吧?”未等尋薇的回答,男人的脸色变得狰狞,他大声喝道:“你还敢离开我,老子都没休你呢!”
  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的眸子里折射出迫人的光,仿佛尋薇的行为触怒了自己,令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他意欲上前,作势要打……尋薇毫不畏惧地面对着那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钱,狠狠地砸在男人的脸上,她大声地唾弃道:“你不是要钱吗?全拿去!”
  愤怒的男人想要做些什么,却瞥见了仁染血的剑锋,呆滞地说不出话。
  仁转身将那艘舟推离岸边,在这里,尋薇快速跑向船头想要抓住仁,仁却没有伸出手,只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尋薇想要惊讶地说些什么,可在那之后她将后面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船渐行渐远,尋薇的手再也无法够的着岸边的仁,她的目光逐渐平静,失去起初的炽热与复杂,滚烫的泪珠从她的脸颊落下,冲掉她在寻花楼之时所化的浓妆。
  “……谢谢你,仁。”那个女人噎声说道。
  雨已经停了,高洁的明月悬于夜空,仁摘下自己的斗笠,面容平静,他笑笑看着身形逐渐消失于薄雾之中的尋薇,没有说话。随后仁转身握紧了手中的剑,重新戴上了斗笠。
  而在这时,一位腰间别着一把剑的老人摇摇晃晃地朝着仁走来,他似乎是酒喝多了。
  “要举手吗?”小苏低声问道,她看了一眼面前那黑压压的人群之后,没等勿成非回答,她自觉地举起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要说她从勿成非那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自古就有的朴素哲理,举手投降这种事绝对不丢人。所以这一次她干脆地举起手,还嘟着嘴,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
  显然,这个小女孩的举动令人忍俊不禁,人群之中某个家伙因此笑了起来。为首的男人怒了,一脸黑线地看向自己的手下,那家伙立马知趣地闭上嘴。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也顿时觉得这趟活变得滑稽起来,显然他不是唯一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人。
  ……
  “人在春日旅馆。”这条消息促使了这一次的行动。
  他们自然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多么丢人的事,云见亲自带队抓人,没想到被对方跑了不说,还被对方摆了一道。事后,云见宣称对方的穷凶极恶,身手狡猾……等等。
  简单地翻译过来,是对方太强,不是我太弱。
  众人都想着那两个人该是何等的恶徒,再不济也该是那种站着街上也要让人抖三抖的人物?但是面前这个举起手,嘴里还叼着一张饼的萌物是什么情况?唯一符合眼前剑拔弩张的情形倒是那个萌物身边的年轻男人,他一脸冷静,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害怕,颇有大奖从容的风范。不过看他乱糟糟的头发,或更像是因为刚睡醒没能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勿成非打了一个哈欠……不受抑制的,云见立马拔剑出鞘,他的手下见此,也纷纷拔剑出鞘。哗啦啦的声音响彻在这个小房间,回声极大,吓得楼下的老板烟都差点抖掉,心里又是大骂这帮混蛋,又祈祷着这哥几个千万别在这里动手啊。
  勿成非愣了,赶紧举起手,说诸位不要误会,我刚睡醒……他一脸诚恳,让人不会怀疑。
  “干!真是刚睡醒!”
  此刻,云见收剑也不是,出剑也不是,倒是勿成非提醒说道:“要不先喝口茶,坐下来先聊一聊?”
  虽然脸色有些难堪,但是终究是架不住这样尴尬的情形,云见侧身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手下应声开始从这栋屋子里退出去。窗外的黑影扭动,几道人影越随之离去,显然,有了上次的经验,云见在窗户边也布下了人,可谓是天罗地网。小苏咽了咽口水,心想这架势是把他们俩当作罪恶滔天的逃犯了吗?
  不用等勿成非使眼色,小苏已经两三下把那张饼咽下去,腿脚麻利地端茶上水,嘴角挂着殷勤的笑容。看着端坐在自己正面笑容拂面的勿成非,云见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是来乡下亲戚串门的,自己的亲戚虽穷,但会把自家最好的茶端上来,而且对方也肯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留下来过夜什么的。
  “该死的,这一切都他妈乱套了。”云见心里想,他所想象的场景,本该是恶徒面对自己的包围,使劲浑身解数逃掉,最终在他精心准备的天罗地网之中束手就擒,这才符合小说的精彩和浪漫!
  但是现在是什么鬼?云见还得忍受着这种劣质茶叶对自己品味的侮辱!
  云见怒了,但是他看见勿成非那厮脸色的笑容,到嘴的粗口有咽了下去,他开始恨死这句老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勿成非很快地挑明了主题,这小子至少有那么一个优点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云见开口问。
  “你总归不是来要钱的。”对于云见的提问勿成非如此回答道。他显得十分自然,完全没有所谓的紧张感以及压迫感。
  云见笑了,自打踏入这间屋子之后终于感到了“放松”这样的情绪,他忽地发现如果不是立场不同,他兴许能和这个上道的家伙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聪明!”云见赞赏,口气豪爽地道:“赌钱赢钱,天经地义,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那你带这么多人干嘛?是想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吗?”
  云见愣住,看着眼前的气氛,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是说重了有些不合礼数。他想要解释些什么,忽地想起来,自个来这里之前可是立下的生死状,他不是来乡下亲戚这里串门的。
  云见眉目紧缩,嘴角的笑意慢慢合拢。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直接打断。那个瘦高的男人站起身,他拍了拍肩上的灰,眼色冷冽,毫不客气地说:“我是来邀你做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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