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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我不是棋子,也不愿沦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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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如此血腥画面对于江南百姓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唐逸前一刻还露出温和笑意,转眼间便化身凶神罗刹一般,血溅江南街道!
  “若说不服的话,也是我不服才对。
  莫名其妙参加科考,却被你们莫名其妙当成赌注,作为当事人的我,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也就算了,如今你们这考试还没结束,你们便一个个跟输光钱急红了眼似的来找我讨公道……试问,这赌注是在下叫你们参与的?
  即便在下现在虽然不是知县,但公道人心二字,难道也不配拥有?”
  唐逸不急不缓的说着情况,话语里边没有任何情绪,倒像是在唠着家常。
  只是,他脚下贼眉鼠眼的男人,手臂被砍了一刀,鲜血淋漓,刺眼极了。
  如果不是因为唐逸接连两次如此霸道,而是一开始像这般跟他们说话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听进去的。
  “有时候要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唐逸扬起手中的剔骨刀,向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一步步靠近,那男的叫声凄厉,心里边后悔急了,却听唐逸轻声细语,说道:“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我偏偏就找你吗?”
  男的脸色愣住,摇了摇头。
  “因为你嘴贱。”
  “……”
  看着唐逸手中的利刃,那男的吓得想要逃跑,唐逸说道:“你放心,杀人我很专业的。所以,等会你只会感到疼痛,不断流血,但肯定不会致命的。”
  男的听得心惊胆颤,急忙说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他心里边早已是崩溃了,原以为这是一件美差,可以闷声发大财偷偷大赚一笔,但想不到这沈家纨绔如此丧心病狂,跟疯子似的。
  “说什么?”唐逸疑惑问道。
  男的支支吾吾,说道:“我……我承认我是财迷心窍,我是被人唆使的吗,你不是想要知道是谁吗?你放过我,我立马告诉你!”
  远处的冯青云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怒骂一声,带着几名小厮急忙向着街道外边跑去。
  唐逸面无表情,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是谁指使了。”
  贼眉鼠眼的男人眼见唐逸越靠越近,急中生智,大力扇自己的耳光,大声说道:“我嘴贱,我财迷心窍,我不该受人唆使,我……”
  眼下的情况完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前来讨债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懵住了,尤其是听完地上那男的话语之后,原来他是被人唆使的,私底下跟赌场偷偷合作,就连唐逸在考场里边没有做题,也是他胡乱散播出去的。
  哐啷!
  唐逸将手中的剔骨刀丢在地上,转身扶着沈清柔向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六子持着马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将唐大少护在自己的身后。
  唐逸淡淡一笑,看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六子炯炯如焰的眼神看向姑爷,大声说道:“姑爷,我叫六子,我是跟随我爹爹一同来咱们沈家酒楼当马夫的。”
  唐逸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这段时间需要复习考试,恰好身边缺一个帮忙的,你若是不嫌弃我的身份,可以过来这边找我。”
  六子眼神一亮,急忙说道:“愿意愿意!姑爷不嫌弃六子,六子又怎敢嫌弃姑爷你呢!”
  唐逸温和一笑,四人便向着远处的马车走去,留下愣在当场的江南百姓,不过有些机灵一些的人,终于明白过来,他们这些人都是被人当韭菜给割了,而现在就像是被人卖了似的,不但不知晓情况,还傻了吧唧的给人数银子。
  有人将贼眉鼠眼的男人掌捆起来,让他说出到底是谁在使坏,那男人看到凶神恶煞,龇牙咧嘴的百姓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狰狞模样,不到一会儿就将全部事情拱了出来。
  情况跟唐逸判断的没有相差太多,只是唯一的区别是贼眉鼠眼的男人并不是赌徒,他实际上是赌庄里边的人,而赌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便是冯家。
  整件事情便是冯家冯青云一手策划,一来可以割韭菜似的趁着科考大赚一笔,二来可以将唐逸拉下这淌混水,今年科考最大的黑马便是他,让他跟这些失去银子的百姓斗个你死我活,他便可以躲在暗处坐享渔翁之利。
  贡院门口,张延玉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严厉至极,看着远处唐逸离开的背影,久久他才走进贡院里边。
  是夜,贡院某处书房里边。
  张延玉坐在桌前,面前依旧摆放着一张信筏,信筏上边记录着唐逸今日科考的表现,以及他今日做的五道科考题目。
  《望终南余雪》、《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行酒令》、《一叶落而天下秋》、《战赋》。
  五道题目他一一写明内容,却没有加入自身的评析,如今唐逸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他没必要因为小事而误了前程。
  他准备跟上边的人汇报有关这位名叫“唐逸”的事情。
  但写到最后,张延玉陷入了困顿,略微思索一番,又将贡院街道喋血之事简单叙述一遍,他想来做事小心谨慎,为了脱离污水和不必要的麻烦,他将时间线稍微修改一些,例如整个喋血事件已经发生,他正在贡院里边整理考卷,有巡考过来将事情告诉他,等他出来之后整个事情已经结束了。
  而事实上,从唐逸用剔骨刀刺伤第一位大汉时,他就已经决定了自身立场,敢当着无数江南百姓伤人而不惧,又能够在半个时辰写出一道赋题之人,即使他不亲自出面,也是能够处理完善的。
  不过这个唐逸想来也不过如此,原以为是位心思沉稳,做事小心谨慎之人,想不到做事如此意气用事,竟是如此的冲动。
  他坐职翰林书院,见过无数天之骄子,也见过不可一世的文人天才,甚至比唐逸更加厉害的人也见识过,这些人做事纳于心、敏于行。但像唐逸这般意气用事却是第一次见识。
  张延玉想了想,那位公子要他时刻关注着唐逸,他只要将事情照办就好,至于跟唐逸交好之事,还是等日后慢慢熟稔了再说吧。
  至少今日之事,让他打消了与唐逸交好的念头。
  行事鲁莽,不可深交!
  ……
  沈府庭院,秋雨打湿青黑石板,屋檐上下犹如爆布不断流着水花。
  唐逸坐在屋檐下边,拿着一本官报,百无聊赖的看了起来。大唐的官报,是由各地派驻长安负责呈进奏章和通报消息的进奏院和进奏官们分别向各个地方抄发的,对于想要了解时事新闻是不错的抉择。
  远处雨幕之下,忽而一道消瘦佝偻的身影从庭院外边走了进来,唐逸定睛一看,竟然是傅院长。
  “学生唐逸,见过先生。”唐逸急忙起身,行了一礼。
  傅院长微微沉默,浑浊的双眼瞥向唐逸,沉声说道:“你可知何为意气用事?”
  唐逸淡淡一笑,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傅院长脸色微滞,气道:“既然知晓,为何还要这样做?你可知晓,若是有人特意拿此事做文章,即便你是科考第一又如何?可能连科考都无法继续!”
  “因为这就是学生的行事作为。”
  庭院吹进一股湿气,唐逸裂嘴笑道:“学生并非一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棋子,该怎么走,该如何走,该向哪走,皆是由学生本人决定。”
  “先生觉得呢?”
  某一瞬间,傅院长发现眼前的唐逸有些陌生,原以为他是一位心思内敛之人,但昨日之行事竟是如此意气用事,且不说这件事情将会导致如何的走向,若是某些有些人拿此事做文章的话,朗朗乾坤,大庭广众,持刀杀人,两条人命……这一桩桩罪行,都是足够让唐逸下半生在牢狱里边度过。
  “学生并非一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棋子,该怎么走,该如何走,该向哪走,皆是由学生本人决定。”
  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慷慨激昂,唐逸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着家长里短,只是句话落在傅院长的耳里却是分外刺耳。
  “世人皆是认为,在棋子当中,每一枚棋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是一枚棋子何时出场,在什么位置出场,价值绝不相同。但学生以为在下棋实战中,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棋子的作用,是下棋之人们感到最为棘手的问题。
  学生曾经认识一句棋谚:“能曲则曲,能立则立”。此棋谚阐明的棋理是:如果可以通过“立”的手段达到以下的目的:一、留有余味。二、收气得利。能曲的前提是:一、曲后能长气。二、曲后可以多加利用。”
  唐逸淡淡一笑,说道:“事实上,学生便是那颗喜欢“立”于世人之上的棋子。
  我犹记得听一位先生曾经说过,策论一道,犹如造势。需要文章分条析理,解纷排难,于立谈之间树立声望。需要在最短时间赢得更多的考官对你注意,对你赏识,对你赞许,想与你交往,那就多写自己的观点,一事一议,一篇文章只表达一个观点,简洁而有力,犀利而练达。当然,不要担心观点会引起争议,不要担心有人乱骂,越能够引起争议、引发讨论的文章,越能够吸引考官对你的了解。”
  “学生这一番造势,先生如此着急,那些喜欢在暗中窥视学生之人又会作何感想呢?”唐逸反问道。
  傅院长脸色惊疑不定,最后叹息一声,苦笑道:“连我这老头子都被蒙在鼓里,他们那些人估计也是如此。”
  唐逸欠身行礼,说道:“让先生担忧了。”
  傅院长摆了摆手,叹息说道:“如此甚好,只是你得记住,在局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只因一招不慎,错落一子,局势变急转直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从此处处被动、处处防御。所以,关键时刻若是一步走错,从此步步走错,想回头都不太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相关事例不胜枚举。”
  唐逸点了点头,说道:“学生受教。”
  傅院长淡淡微笑,说道:“如此行事,至此一次,下不为例。这般冲动做事,只会使得局面向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眼下好在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冯家赌庄已是被人端了。”他看到唐逸手里的官报,眉头一皱,说道:“再过一个礼拜便是第三场考试,你看的这官报虽说知道一些时事,但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唐逸苦笑一声,说道:“酒楼书房里边皆是一些经商之书,好在还有一份官报能够看看,如若不然我可真就什么都不知晓了。”
  傅院长摇了摇头,说道:“第三关考得是策论,在江南书院里边凡学生会课,三日作策论一道,又三日作赋及诗各一篇。但徐先生毕竟不知晓你的短板,所以以为你考过乡试定是没有问题,这策论到底是你的瓶颈。”
  唐逸无奈耸了耸肩,傅院长说的不无道理,今年的乡试明显比往年来得负责,往年的策论不过只考三道题目,可以预见今年的策论肯定不知三道,这策论囊括古今、历史,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半年,对于江南还算熟悉,但出了江南便是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唐逸邀请傅院长到房间里边坐下,想了想便笑着说道:“先生等会若是没有要事,可否学生讲讲这策论古今、历史,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
  傅院长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唐逸急忙给先生到了一杯茶水,傅院长轻抿一口,带着湿意的秋风,从屋外吹了进来,傅院长茶水入肚,徐徐说道:“策论,作为一种选拔考试的方法,是大汉初年的产物。汉帝十五年九月,汉帝诏命召集王公大臣先举荐应试者,让被推荐者把自己的意见“著之于篇”,加以密封,然后由圣上亲自打开,亲自考查他们的见解是否恰当、透彻。
  如确有辅政之才,就可被朝廷录用。由于当时没有纸,被荐者的意见都写在竹简上。送交皇上考查的,都是由好几张竹简穿联起来的“简策”,所以这种选拔方法又被称为“策试”。汉帝以后,直至景帝、武帝时期,这种方法有所发展,据《汉书》权威注家颜师古介绍,汉代实行的“策试”,有两种方式:一种叫“对策”,一种叫“射策”。一是密封若干问题,抽签作答(射策——笔试;一是公开提问,当场应对对策——面试。”
  对此唐逸有所了解,在大汉时期,朝廷开科选士,向来以“策论”作为主攻,文采飞逸者更好,但你的见解独到,才是上上之选,皇帝就当时的时政、农事、民风等问题出题,由考生对答,这就是对策。譬如:皇帝问你,如何征服西夏,你来提出自己的想法、见解和观点,策论做得好,马上就可以外放做官,或者进入翰林培养。
  傅院长继续说道:“而不论射策还是对策,都是被选拔者根据一定的问题,在简策上逐条应对,故“策试”也称“策问”、“对策”或“策论”。以后这种方法作为一种考试制度一直延续到大唐。可以这样说,策论实际上是圣上或者说是国家向文学才子寻求对当时某一治国之策的考试形式。”
  唐逸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策论,跟他所熟知的历史,还是有着相同之处。这个策论一样是不受文体的严格限制,只有内容性质的规定,产生了一批千古流传的名篇。
  如前世汉代贾谊的《治安策》、董仲舒的《贤良对策》,宋代苏轼的《教战守策》等等,都是非常有名的作品。
  不过根据傅院长的讲解,唐逸了解到在汉帝之前,诗歌、辞赋的体裁已比较完备,记言、记事、说理等各类文章也都不乏范本,但从这位汉帝开始,就根本没有考虑写作体裁的要求,只要求“经世致用”的表达。
  徐先生继续说道:“古代策论阐述的是对当下国家政事的看法和处置,要求应试者紧密联系“当世急务”,对一些重大问题展开论述,即论证某项国家政策和对策的可行性与合理性,发表对世事的深刻见解
  今之策论亦是如此,要求考生从一大堆反映日常现实问题的问题中,发现并解决问题,全面考查考生的搜集、处理各类日常信息的素质与潜能,提出的解决问题要有的放矢,具有针对性、可行性和可操作性。
  因此,策论可不是那种凭个人好恶天马行空、抒发感喟、激扬文字、尽情张扬个性的放言宏论,而是要求在准确把握一定客观事实的基础上,摒弃那些套话、闲话、大话,更加透彻、全面、清晰地分析、解决问题,发表中肯的见解,提出的解决问题方法和谋略要合理、合情、合法。”
  唐逸抿了一口茶水,开始剧情会神的听着。
  傅院长略微踟蹰,而后说道:“接下去我便说些策论的历史由来,以及一些评析,希望对于接下来的考试能有所帮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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