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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夜吵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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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喜富回到蚌塘时已时下午3点多。
  何喜富刚到不久,大儿子思强带着他捕捉来的三四斤黄刺鱼来到了蚌塘,这些黄刺鱼大多手指那么长那么大,而且条条鲜活得很。
  何喜富一看十分满意,就赶紧把它放养到准备孵育小蚌的水塘里。
  何喜富放鱼回来,何长安侄女何孝英来找何喜富了,这是何长安回家吃中饭时与他她侄女约定好的事。
  何长安的侄女何孝英看到这段时间珠蚌插种收入很高,也想学学这门手艺,但因自己一家与何喜富一家少有往来,怕何喜富或何喜富老婆何紫娜不肯收自己为徒,一直未敢上门来说。
  今天听说自己大伯何长安正在帮何喜富干活,就想请大伯何长安借这个机会帮自己说个情。
  何长安跟何孝英说:“这事好说,但最好还是你自己在场,这样的话他会顾及两人的面子而难以推脱。”
  见自己侄女来到塘头草棚,何长安连忙叫过何喜说:“喜富啊,我侄女想到你或你老婆这里学珠蚌插种技术,她自己不好意思来你这儿直接开口,今天看到我在你这儿干活,就特地过来跟你说了,你看看是否给个面子,收她为徒吧。”
  “这个、这个……,本来我倒是挺喜欢……不过……”,何喜富边说边用五只手指使劲地用挠着自己的头皮。
  看着何喜富这个模样,何长安琢磨开了。
  其实在中午侄女何孝英托大伯何长安说个情时,她父亲也就是何长安的弟弟当即就说:“我看你说也白说的,人家不可能随便叫你这个吃饭的活的,不就有句话叫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想到这里,何长安连忙问何喜富:“喜富,你真不愿意收人为徒?”
  何喜富这才直接把话说了出来:“不是我不肯收徒,只是一时排不过来。”何喜富告诉何长安和他的侄女何孝英,这段时间自己因忙于弄蚌塘,也趁不出时间给人家去插种河蚌,他老婆何紫娜虽然天天日夜连着干帮人家插种河蚌,但向她报名学插种珠蚌技术的人还有十来个人没轮到哩。
  起初,有人来拜何喜富、何紫娜做珠蚌插种师傅的时候,何喜富曾自定了一个规矩,带徒不收拜师费,但东家必须给前来学插种河蚌的学徒付足额工资,自己则在东家给学徒的工资抽出部分作为自己师傅费。其中她给徙弟的结算方法是,学徒第一天作为观摩期不付一分钱,第二天作为实习期只付一半工资,第三、四两天收八折工资,第五六七三天享受额工资,学期一般为七天。
  收了东家的钱,就得给东家干出相应的活,何喜富根据平时正常插种珠蚌的速度,给自己帮人家插种珠蚌搞了一个不成文的定额,自己一天一夜收五十元工资,基本上完成插种珠蚌八百只,带一个徒弟就得完成珠蚌插种一千六百只,带两个徒弟连同自己一起就得完成珠蚌插种二千四百只,所以何紫娜带徒,一般最多一天只带三个徒弟,而且是两个基本为操作的基础上再带新手的。
  当时在搞这个定额的时候,何紫娜曾跟何喜富也曾有过意见分歧,何紫娜说:“这样带徒是不是对做师傅的压力太重了。”
  可何喜富却说:“这样带徒教技,既不会给拜师学技的人增加压力,也不会给东家带来经济损失,是带动更多人学会珠蚌插种技术的好措施。”
  何紫娜提醒何喜富:“你这样一味鼓励他人学珠蚌插种技术,不就是在自引人家到你自己饭碗里分饭吃吗?”
  何喜富曾微笑着批评老婆何紫娜:“作为养蚌育珠的领头雁,不能把赚钱的眼光只盯在一点点劳务费上。”
  就是因为规矩是何喜富定出来,所以他不好意思给老婆何紫娜添加更多的压力。
  知道了何喜富的为难之处,何长安转过头对侄女何孝英说:“要不再等几天再去学吧。”
  站在一旁的何喜富大儿子何思强,把人家想学珠蚌插种技术的热情和自己父亲的为难之处看得一清二楚,他在想,不就是学一点珠蚌插种技术吗,为何不来请我做师父。
  这么一想,何思强倒还真随口说出了一句:“要不我来教你这个插种技术。”
  何长安还以为是何思强顽皮,他看看何喜富,又看看何思强说:“这小鬼还真老三老四的了,敢在大人面前开玩笑。”
  何喜富笑着轻声说:“这倒并不是开玩笑,别看他小,这河蚌插种技术并不亚于我呢,而且动作还是他快,我们塘里养着的珠蚌大多数出于他之手呢!”
  “喜富伯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话那我拜思强弟为师也可以。”何孝英一下子显得兴奋起来。
  何喜富见何孝英这样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正儿八经地对她说:“你要真想学的话,就去准备河蚌和插种工具,晚上就叫思强过来教你怎样插种。”
  何喜富想,反正明天是礼拜天,思强也不用去学校读书。
  第一天晚上,何思强严然像个大师傅,教比自己大十来岁的何孝英怎样剖蚌取边,怎样插入修圆等,按插种先后次序教得清清楚,一直到十点多才回家
  第二天晚上尽管是周一,但何思强还挺有做师傅的责任心,也就带着工具,在何孝英家边示范边纠正何孝英的操作动作,也干到十一点多才回家。
  春天,本来说是小青年的贪睡期,加上连续两个晚上睡得迟,何思强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就显得没精打采起来。
  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演示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何思强就扒在课桌上“呼—哈—”“呼—哈—”地打起呼噜来。
  老师过来把他摇醒,回到黑板前做不上半道例题,何思强又开始“呼—哈—”“呼—哈—”地打起呼噜,引来全班学生一阵阵大笑。
  老师把何思强请进办公室做调查:“你这两天为什么上午一上课就打瞌睡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身体不好,是自己晚上没睡好。”
  “晚上为什么睡不好?”
  “人家请我做师傅,我教人家学珠蚌插种技术。”
  “你一个初中学生,怎能去教人家学习珠蚌插种技术呢?你爸妈也真把金钱看得太重了。”
  老师批评起何思强,也责怪起何思强的爸妈太不重视儿子的学习了。
  何思强的班主任想想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就特地放弃自己周日这个休息日,来到何喜富家做了一个家访。
  他们在向何喜富证实何思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后,也就用教育何思强的语气,对何喜富提出了批评。
  在场的何思强,亲眼看到父亲因为自己而受到了老师的批评,倒了面子,心里感到十分难受和委屈,就在老师走后,何思强站在父亲面前正儿八经地说:“爸,我看这学我干脆不上了!”
  何喜富严肃地对儿子说:“哪能行,初中都不毕业,将来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养蚌育珠,跟妈一起为人家插种河蚌,不就可以一样赚钱吗!”
  “不行,你至少得把初中上完。”何喜富的结论下得十分明确。
  这天晚上何紫娜回来比往常早了一点,见儿子思强还没回家睡觉,以为是到别人家去玩了,便沿着村子里的一条条大小弄堂,“思强—思强—”地边喊边找,结果找到何孝英家附近时,何思强“哎—”地一声从一户人家这里应声走了出来。
  原来何孝英邻居,看到何思强像模像样地教会了何孝英插种珠蚌,也就以两百元的师傅费拜何思强为师学珍珠插种技术。
  何紫娜得知这一情况后,当场气得北头归南,问何思强:“谁要你这样干的?”
  “是爸要我去干的。”何思强认为搬出了父亲这块牌子,娘不会过多地责怪自己。
  “你爸毒了啊,叫你一个学生去做这样的事,我不信,去问问清楚。”何紫娜一把拖住儿子思强,径直朝西秘湖蚌塘走去。
  这些天,何喜富因塘里放满珠蚌和准备繁育小蚌的亲蚌,就独自睡在草棚里管塘护蚌。
  何紫娜拖着何思强,还没走近草棚,就放开喉门高声叫了起来:“喜富、喜富,你给我起来说说清楚。”
  西泌湖满畈都是黑乎乎的,静俏俏的,何紫娜的声音就显得更加响亮清脆。
  何喜富当然没有睡着,一听老婆这心急火燎的喊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起身打亮电灯,连一件外衣也不披就走出草棚来,一看是拖着大儿子思强过来,以为是儿子去外面干了让人受气的事,就直接问他:“思强怎么啦?”
  “你自己倒安安稳稳睡了,叫他一个学生还三更半夜地去教人家插种河蚌,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这不是帮人家救急吗,你自己又带不过来!”
  “我们非教不可吗?我们一定有这个义务吗?”
  夜深人静,草棚前的吵声传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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