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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你买我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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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红刚满脸失望地从何大奎家走了出来,直到路边才停了下来,从衣袋里取出一包烟抽烟点着。
  此时,大阳已经下山,远处的湖畈中已盖起一层薄薄的雾,何红刚望着远方的湖畈,内心又一次泛起急躁的情绪,投标承包过来的湖塘又白白等了一天。
  何红刚走出门的时候,何志根还想跟何大奎说几句,希望他跟自己一起和何红刚合作,在大队农科队的湖塘里搞起一个养蚌育珠来,可何大奎两夫妻头也不热,还是决计自己小打小闹搞一点算了。
  最终说服不了何大奎,何志根也就急急出来追赶何红刚,他在何红刚身旁站住后带着有所讨好的意思说:“这个何大奎就是脑西搭得牢,这么现成的合作都不敢来,却喜欢搞自己小打小闹的。”
  何红刚这下也呼出长气叹惜:“哎——,本来想想我这么大的投资都投下去了,在你们诸北大队再找几个小股投入的应该没问题,那样的话,我也可省下一点心,你们这边的人也可在家门口赚点钱,谁知都是一批鼠目寸光的胆小鬼,怪不得这批人没法赶超何喜富。”
  何志根一个转身从何红刚的侧面站到对面,悄悄地跟何红刚说:“依我看,我们还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何根富。”
  “这人皮笑肉不笑,像个老谋深算的,能合作得好?”
  何志根再站前一步,几乎贴着了何红刚的耳朵说:“依我看呀,这个何根富那里还真值得去一趟,因为他跟何喜富是关系比较密切的堂兄堂弟,要他去说一下何喜富,来转包你承包下来的湖塘或许还是有希望的,要是何喜富还真不想包这个湖塘的话,我们也可请何根富去何喜富这里说说,用八折优惠的价格供应给我们三角帆蚌小苗,那样的话我们搞个包塘养蚌什么的,成本也可适当低一点。”
  “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再去……”,何红刚看看天色,有些犹豫不决。
  “没关系,何根富的习惯我有所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在家了,要是吃过晚饭了的话,倒有可能还找不到他。”何志根催得有些急切。
  何根富进过社办企业,后来又搞了五金修理铺,过惯了半农半工的生活,贪早摸夜的农民生活是不习惯,此时许多农民还在田畈里,何根富却早早回到家里,换去了那套既有铁锈味又有泥土气的劳动布工作服,穿着那件用藏青色腈纶毛线编织成的高领线衫,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嘟小酒了。
  下酒的菜是一碗白塔湖就地取材的炒螺蛳,另有一碗榨菜炒肉丝,应该说不算差,喝的酒是瓶装的浓香型白酒——金装白兰地,这酒香味特浓,何志根走到何根富后窗口时就早早闻到了让人垂涎三尺的酒香味。
  说真的,何志根这个时候要把何红刚带到何根富家里来,料到的就是这一点。你说,都这个时候了,不留何红刚吃个晚饭吗何志根还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起来呀,自己跟何红刚已是朋友+合作伙伴这层关系了;要是真留下了何红刚吃饭吧,自己还得去弄点酒菜,麻烦又花钱。
  何志根就是掌握了何根富的这一习惯,把何红刚推送到这里来的,顺便自己也好过一过酒瘾。
  闻到了酒香,何志根也就加快了脚步,一下子把何红刚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他人还未到何根富家门口,话却早已传了进去:“好香的酒呀,你就这样独个儿喝着,也不找个伙伴陪聊陪聊。”
  何志根刚想跨进门去,回头一看何红刚离自己还有十多步路,就又立在门口等着何红刚的慢慢走来,当然有客来的通报就先报过去了:“惜日的红刚领导,现在的红刚老板来看你了。”
  对于何志根的贪酒样,何根富是一清二楚的,一直是只要闻到酒香,就会不请自来,所以何根富一般懒得理他,现在听说何红刚来了,这下不得不起来迎客,趁便请杯酒也是理所当然的,否则说出去还真有些失面子。
  再说,当年自己从社办企业里出来,自已要开五金修理铺,何红刚作为驻队干部也同意自己这么干,还提出了一个按其他交钱计工人员交钱,并参加生产队分配的中心意见,才使自己一帆风顺地开出了五金修理店。
  还有,前些年自己趁何喜富引进的养蚌育珠并推广时,自己还试制出了一套珠蚌插种工具,并悄悄售出了几套,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中,何喜富进了批资学习,而自己无风无雨,这里面也包含着驻队干部何红刚假装不知不追究的原因。
  这前因后果一想,何根富这餐便饭还非请不可了。他一边吩咐老婆再去代销店买瓶“白兰地”过来,一边请老娘干脆正式开饭,开饭后又烤几个蛋皮出来,自己则放下筷子,起身给何红刚、何志根拿酒杯。
  何根富对他俩各斟上半杯白兰地酒后又坐下,后又拿起自己的酒杯招呼刚来的两人说:“来来来,菜不好,就随便喝一点。”
  何根富的老婆很快拿着一瓶“白兰地”酒进来,还把两包花生米放到了桌上,她脸带羞色地说:“这个也可作下酒菜的。”
  看着一家都这么热情的样子,何志根就得意地讨好何根富说:“根富你家老婆就好,待客热情,想得周到。”
  何根富自然不爱吃何志根的这点“麻油”,他回话何志根说:“谁像你家老婆,来吃顿饭的还会拉下双脸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讨好无味的何志根自然把话转到今日拉何红刚过来的正题上。他对何根富说:“我们真不是特意来你这里喝酒的,过来是因为红刚同志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何根富转头去问何红刚。
  何红刚却要何志根直接把事情清爽。
  “不不不,我就想听你说,这人说话都绕三圈,听起来不方便。”何根富的意思就是,你何红刚有事就跟我直接说好了,何必要何志根这个大队威信并不高的人来做中介呢!
  “既然这样,我就把今天我来你家的原因说给你听吧。”这下何红刚说话也有些绕圈圈了。
  “根富哦,上次投标包塘时,你也算出了力,帮我也去投了一票,这下我真把塘包下了,我想找你们几个入个股,说实话,一来是为了自己投资减少压力,二来也是为了大家一起赚点钱,既然我们走在一起了,有钱多少大家赚吗,所以我想特地来问你一下,你是否有兴趣投资入股,多少无所谓。”
  何根富这人从来就是一副和气的样子,不管怎样总不会给你有伤屈的样子,但说话一是一、二是二,这次他同样婉言谢绝了何红刚的邀请。他对何红刚说:“首先,这事我得谢谢你红刚同志,不不不,现在应该叫红刚老板了,对我的看重和关心,你这份心意我领了,至于入股的事吗,我是不会打算来入了,我这人就是怪脾气,生意上信奉的是‘三三四四杀头牛,不如独自杀只狗’,喜欢的就是单干,不爱做合伙生意,请理解、请理解。”
  何根富说着,就举杯向何红刚敬酒,以表达自己对他的歉意。
  何红刚边举杯边说:“没关系、没关系,这个当然凭自愿的吗,我现在也只不过也是来征求一下意见的。”
  何红刚毕竟在部队里待过,也在政坛上混过,处事说说还是有一套的,见何志根果断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也就马上从中找到了话题,他嘟过一口酒后没有把酒接着咽下,而是含在嘴里待慢慢地放下酒杯后,才“吱——”地一声把酒咽了下去,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说:“上次你帮我们一起投标,估计你堂弟喜富已责怪过你了,其实这生意竞争也是很正常的,也不能怨谁的,我想这样,你可以去问他一下,如果他还真想要这个塘的话,我们可以转包给他,看在你的面上,我们也不要一分转包费,就原价转包给他。”
  何根富也没有马上回答何红刚,只是低头沉思着,不一会他抬起头来对何红刚说:“说我们堂哥堂弟吗,关系都不错,关键时刻都能互相帮忙,但这几年我做我的事,他养他的蚌,还真有些互不了解,至于你刚才所说的事吧,要不我等会儿去蚌塘说说看,也不知道他要不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好好好,谢谢,谢谢。”这下何红刚也拿起杯来向何根富敬酒。
  何志根也拿起酒杯跟着敬酒,当三只酒杯“咣当”一声碰在一起的时候,何志根趁机说上了自己该说的话:“根富呀,还有一件事你可不要忘记,你喜富他这段时间不就是在卖三角帆大蚌,这大蚌我也不要,我们要买他也没这么多,小蚌苗肯定有,如果他不想转包我们那个塘的话,是不以七折价供应我们小蚌苗,毕竟我们量大,量大就给我们一个批发价也正常吗。”
  “好好好,我都会说、都会说,不过要不要、卖不卖,这个都得听何喜富自己说,我不可能强迫要求他怎么说。”
  “是、是、是。”
  “可以、可以、可以。”
  何志根、何红刚,就这样满口顺利地应着。
  把两个突如其来吃饭客送到门外,何根富还站在路边待了一会儿,等到他们在夜雾中消失时,才“嘿嘿”一笑转身回家。
  何根富是聪明人,他分析得出这两个人的来意,肯定是在目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来找自己合伙的,你们在经营上想跟何喜富斗,那是迟迟不够的呢。
  不过,今晚这趟西泌湖是必须去了,一则跟喜富去作一个通报,问问他真的有没有去转包那个湖塘的必要,二来去跟何喜富说说何红刚他们想卖三角帆蚌苗的事,到时也好给何红刚、何志根一个交代。
  何根富是打着手电去西泌湖找何喜富的,当他刚要从机耕路过桥进入蚌塘区的时候,草棚里的两只狗“汪汪汪”地叫着,一前一后冲了出来。
  正在跟老支书一起吃晚饭的何思强以为是外出的父亲来了,连忙起身出来赶骂两只狂叫的狗,一看来的人打着手电,就知道不是他父亲,便远远地问过去:“谁呀?”
  “是我,思强你爸在吗?”何根富也远远地问话过去。
  “我来了,就在你后面。”何喜富边说话边骑着自行车过了桥。
  “爸,你这么晚才回来呀,晚饭吃了吗?”
  “没有,到哪里去吃晚饭呀,三回六转就夜了,这冬天的日子就是太短了,一天办不了几件事。”何喜富边说边走进草棚屋,进草棚屋的时候,老支书已帮何喜富盛好了饭,还特意问了一句何喜富:“喝酒吗?”
  何喜富说:“不喝,就吃点饭算了。”
  何喜富开始吃饭的时候,何根富就把刚刚何红刚和何志根来找他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这是我意料当中的事。”听话何根富详详细细的一番叙说,何喜富十分坦然地对何根富说:“你想想,他们当中没一个会养蚌育珠的,只有何志根会一点小蚌养大蚌的事儿,他们敢花这么大的一笔投入来承包湖塘,不就是明摆着是来搞乱我的承包计划吗?”
  “爸,你看看,他们如果真的有心转包给我们的话,我想转包过来专门繁殖三角帆蚌苗也行,告诉你,就半天时间表,我们这里的五千多只三角帆大蚌全部预订出去!”
  “哦,这么好的,是那些人?”大蚌出售得这么快,何喜富确实没有料想到。
  何思强告诉父亲何喜富说:“都是我们大队和湖上大队的,还有一个是上莲湾大队的,不过他们都要求我们插种好,我看看,明天我是否去叫几个徒弟过来帮忙?”
  “这个就由你安排吗,以后这塘里的事你就要负起责人来,平时多问问老支书。”
  何喜富很快吃好了饭,然后他又从衣袋里取出一包蓝西湖香烟,递给老支书和何根富各一支后,他把一盒烟放在桌子上后,再来回答刚才何根富提出的转包湖塘的事。
  何喜富告诉何根富,你跟他们讲:“湖塘转包给我也想要,但只能是我投的价‘二千一’,因为在我的盘算中,做我的行业,这个塘只能用这个价来承包,反则当初我也不会投这个价了。还有你也告诉他们,蚌苗我卖,而且是先来先买,卖完为止,至于优惠,不可能,否则的话这都是村里村外的熟人,谁的面子都得顾,我就做不成生意喽!”
  “就这个价,他要买我就卖。”最后何喜富还特意补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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