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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设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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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骆善灿去代销店买香烟,远远看见有一张贴在墙上的大红广告,广告下站着一群人,他们边看边议论着:
  “喜富这是怎么了,半生不熟”的蚌也要卖了,是不是发生了经济危机?”
  “这很有可能,年前西泌湖的蚌塘承包了,承包款比几年前翻了十来倍,听说他江西也入股包塘养蚌了,你说他家底到底有多少厚呀?”
  “他会有什么危机?蚌塘也包了,珠子也不用一分钱收着拿到广州去卖了,是等着收钱的时候了。”
  骆善灿听着也留住了脚步,往墙上贴着的广告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西泌湖何喜富蚌塘有插种成活的带珠大蚌出售,价格按珠龄长短而定,具体面谈。”
  喜富这到底是怎么了,卖这样的珠蚌等于是杀鸡取卵?骆善灿看着广告心里默默地琢磨着。
  他走进小店,买了一包香烟后就当作与己毫不关系的样子,边取火点着刁在嘴里的香烟,边快步离开了小店。
  他很快来到了何喜富家。
  何喜富家的门锁着,骆善灿想,这个时候何喜富一般不会去忙村里或别人家干事,应该是在自己的蚌塘里吧,他就很快地赶向西泌湖的蚌塘。
  骆善灿来到西泌湖蚌塘时,只见何思强坐在塘坎边,目光呆滞滞地望着塘面,一股垂头丧气的样子。
  骆善灿走过去问道:“强儿,你前阵子忙忙碌碌插种下去的珠蚌真要卖呀?”
  何思强就猛然起身,狂叫着说:“我不知道,你要问就去问我爸!”说着,头也不回地朝湖畈中央跑去。
  骆善灿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何思强发这样的脾气。
  何思强的这一声狂叫,也惊呆了正在草棚里整理杂物的老支书,他手拿一只藤萝走到草棚外,看着何思强跑向湖畈的远去。
  骆善灿过去问老支书:“他是怎么了?”
  老支书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父子俩意见不一闹别扭了。”
  “他爸喜富呢?”
  老支书用手朝远处一指说:“大约是去里塘了,刚刚是往那边走过去的。”
  骆善灿沿着塘坎,往里塘走去。
  老支书所说的里塘,其实就是何喜富从冷水头田中改造出来的几个小塘,前些年是用来人工繁殖三角帆蚌苗用的,去年年底,因三角帆苗繁殖的人多了,何喜富就把它腾出来,用于繁育优质珍珠的试验了,现在这里养着的珠蚌大都有三个月珠龄了。
  现在为了应急,何喜富打算把这几个蚌塘的珠蚌以每只十二三元的价格卖出去了,但真的要脱手,心里也是个痛呀,所以他也像刚才何思强那样,目光呆呆地望着塘面,独自静坐在塘坎边。
  “是不是家里有了过不去的坎,来这个珠蚌都想卖掉?”骆善灿踏着轻轻的脚步,说着轻轻的话,在何喜富身边坐下来。
  “你说我能不急吗?三十几万的珍珠在六十多位的珠农这里欠着,他们肯定都是眼睁睁地望着我,什么时候能给他们这个钱呢!”何喜富强压着心里的难过哽咽地说着话。
  骆善灿从袋里挖出刚刚从小店里买来的香烟,先递给何喜富一支,再抽出一支塞到自己的嘴里,然后再从袋里挖出打火机给何喜富点烟。
  骆善灿知道何喜富平时很少抽烟,今天却毫不客气地接住了自己递给他的那支香烟,就明白何喜富心里肯定郁闷着。
  他边点烟边对何喜富说:“我俩也算是从下玩到大的赤脚朋友了,心里有什么难处不要一个人扛着,说出来让我听听,或许也能帮你分担一点呢。”
  何喜富看着骆善灿张了一下嘴,想说出一句话,但又立即收住了嘴,他低下头说:“没什么难处,就想早点还清珠农这边欠着的珍珠款。”
  骆善灿双眼凝视着何喜富说:“不可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懂?就这一点难处,能把你愁得这么消瘦?”
  骆善灿动之以情的一习话,使何喜富觉得再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事隐瞒下去了,就把何紫娜在广州出事,镇里要求暂时封锁这一消息,并已派人去广州找警方协调的事,一一说给了骆善灿听,别再三叮嘱骆善灿说:“千万千万别把这件事先说出去。”
  “这个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决不会说给第二个人听,但我劝你卖珠蚌的事要慎重考虑,在真的没有其他路可走的时候,再来想这个办法也为时不晚呀。”骆善灿还是耐心而又细致地劝说着何喜富。
  就在两人交头接耳细说着的时候,何长安也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何长安说:“喜富你这几张广告一贴,村里可引起轩然大波了,大家都在议论着你为什么连带珠蚌都要卖的原因,以为你是遇到了严重经济危机。”
  “我是遭遇了严重经济危机了,难道他们只是议论,不想来买这个已度过最危险时期的带珠蚌?”何喜富试探着问何长安。
  “哪能没有人动心呀!”何长安用手指指了外塘方向说:“你去外塘看看,塘坎边已站着十多位本村和外村的村民,他们都是想来买你的珠蚌。”
  “那我得去向他们解释一下,”何喜富说着话,站起身来,欲走回外塘。
  骆善灿双手按住何喜富的肩膀说:“喜富真的不要急着干这样的事,真是非卖不可的话,我们也该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你现在这样行事等于是乱砸钱,知道吗!”
  骆善灿又把何喜富按到在地上坐着,他吩咐何长安先看住何喜富,自己则起身往外塘走回来,边走边回过头来跟何长安说:“你先看着他,我先去外面做一下解释工作。”
  卖带珠蚌,何喜富本来就是忍痛割爱的无奈之法,现在听得骆善灿、何长安这么动之以情地一说,倒真有点割舍不得,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站不起身来。
  骆善灿毕竟是在大城市里待过,应对过形形色色的人还真有一套,他走出外塘,远远看见塘坎上站着一撮人,面对塘面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的时候,就故意低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善灿师傅你来这里干吗?”
  骆善灿听而不答,继续慢吞吞地走着,走到人群中间时就反问大伙一句说:“你们来这里干吗?”
  人群中有人说:“何喜富不是在村子里贴着广告要卖掉塘里养着的珠蚌吗,大家都是过来看看,谈得好的话我们都要买,大伙说是不是?”
  “是。”众人应和着。
  骆善灿站在人群中间,摊着双手跟大家说:“不是谈不谈得好,就是看我们忍不忍心买得下。”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家瞪着眼睛问骆善灿。
  骆善灿跟大家说:“我本来也是想来买这里的珠蚌的,但一问何喜富才知道,他卖掉这些带珠蚌为的是早点还清珠农这里赊欠着的珍珠款,大伙儿想想,我们养蚌育珠,不就是为了多赚钱,但喜富这样做,不就是杀鸡取卵、剜肉补疮吗?”
  听骆善灿这么一说,大家“是啊,是啊”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一句地附和起来。
  骆善灿看看大家都已到了动情处,就继续说道:“我是不忍心买他这个蚌了,我想大家既然愿意让他欠着珠款了,也不差这几天了,再说喜富又不是不讲信誉的人,等他把珠子卖掉了,自然也会结清大家的珠款了,你们说是不是。”
  骆善灿说完话,就有意顾自走回村去。
  看着骆善灿远去的背影后,站在塘坎的人群中也就议论开来,大家都说骆善灿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去买他的珠蚌,等于是对他落井下石,所以有人也回转身往村里回了。
  没人来买珠蚌,何思强好像宽了心似的,虽说他没了前几天生龙活虎的样子,但还是全心全意地护理着蚌塘。
  何喜富就不像之前的了,他很少去村子里,一天到晚不是躲在西泌湖,就是在家里待着,即使躲在西泌湖,也很少去蚌塘转悠,更多的时间是躲在躺椅上,无思乱想着什么。
  老支书背着何喜富跟思强说:“强儿,你爸这些天看他脸色不对,人也一下子消瘦了好多,还整天爱躺躺椅了,是不是让他去医院看一看。”
  “应该没事吧,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压力太重了。”因何思强知道父亲这段自己的消瘦肯定是因为担心广州之事的原因,所以也没把老支书提醒的话当回事。
  这一天傍晚,何喜富在草棚外的躺椅躺着,心里却想着去广州的几个人,他想,不出意外的话去广州找警方协调的几位该回来了,晚上该去何梦根家看看了。
  正想着的时候,何梦根就来蚌塘找何喜富了,见何梦根到来,何喜富就像一下子来了劲似的,一碌骨的从躺椅上蹦哒起来,把何梦根招呼进草棚。
  何梦根告诉何喜富,给广州警方对接一时还答不出结论,他们虽然对这边以组织的名义提出的说明和建议接纳了,但最终怎么处理还得等进一步调查核实后再定。
  何梦根还对何喜富说:“根据他们三人回来时在火车上的讨论,都认为你这段时间还是要保持沉着冷静,具体得待姚大江他们汇报了姚吉华书记后听姚书记意见再说。”
  广州公安部门会考虑诸北方面的建议,何喜富的心情也就好了许多,对情急之下作出的出售带珠蚌也就不去多想了。
  心情好了,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这天上午,他特地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杨月光这里,一来想去他这里打听一下江西养蚌育珠的事,二来也想去跟他商量下有没有处理广州珍珠被没收问题的更好办法。
  谈了一个上午,杨月光对此只是摇头惋惜,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也是说只能按照镇里姚书记说的,拖一天算一天,另外他还要求何喜富拖牢镇里不放,毕竟这件事镇里也掺和着。
  何喜富尽是默默的应认着,吃了中饭就回到诸北村来了。
  这个时候的何喜富,真不想去村里转悠了,因为他怕碰到人,怕人家问起何紫娜去广州卖珍珠有没有回来的事,所以快要进村的时候,他就绕着小路,去了西泌湖。
  在机耕路下车要弯进蚌塘去的那根小桥上,何喜富发现自己蚌塘上站在一帮人,叽叽喳喳地与儿子何思强、老支书对质着什么,何喜富赶紧骑上自行车,急切地往蚌塘骑去。
  有人发现何喜富来了,就狂喊起来:“喜富来了,我们就找何喜富说。”
  这帮人就是来要何喜富塘里的珠蚌的。
  原来,昨天何红刚从广州回来后来了何志根这里,把何紫娜在广州出事的消息一点不漏地说给了何志根听,何志根这时也像个广播台,遇人便讲,很快把消息传遍了诸北的村里村外。
  “怪不得何喜富急于卖掉塘里的珠蚌,原来防的就是拿不到珍珠款的人去他塘里抢珠蚌。”有珠农就捕风捉影地这样说。
  “去,我们现在就向何喜富要钱去,钱没有就拿蚌。”有珠农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并三三两两地地去了西泌湖要珠蚌。
  何喜富不在,蚌塘里的管理就由何思强作主,何思强站立在船上,一手拿着一把锄头,一手指着岸上的人说:“没我爸的同意,谁敢下塘捞蚌?谁下塘我就跟谁拚。”
  老支书也站在人群中跟大家说道理,他带着嘶哑的声音说:“思强说的也是有道理,即使要捞蚌也得等着何喜富回来再说,这样你们擅自下塘捞蚌,等于是抢人家的东西,那要犯法的。”
  就在这样说着的时候,他们发现何喜富回来了,就一齐包围住何喜富要钱或要珠蚌。
  何喜富明白了事情真相后,就耐着心跟大伙说:“乡亲们先别急,阿娜出事了是真的,我欠着大家的钱也是真的,我本想卖掉珠蚌尽早还清你们这里的欠款,但这是镇里已经介入了,他们去过广州对接,珍珠会要回来的,也可能会被折价处理的,大家是不是再等几天。”
  “谁相信、谁保证得了?”
  “我们要钱,没钱就给我们珠蚌!”
  “不信?不信的话你们跟我一起去镇里,听镇里的姚书记说。”
  就在何喜富转身想带大家去镇里的时候,镇里的姚吉华书记,联村干部姚大江副书记,及村里的何梦根书记,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姚吉华书记一到场就说:“何喜富的老婆在广州卖珍珠是遇上了一点麻烦,但大家放心,这事由我们镇里担着,一切等广州方面处理好后再说,现在那边对珍珠只是说暂扣,没说全部没收呢,你们这样先动手起来,是不是太没人情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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