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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突变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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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紫娜是何思强用自行车捎回家的,要是在以前,半个月未见儿子、半个月未见家门的话,何紫娜一遇见儿子,就会有问不完的话题,真要是无话可说的时,母亲连家里的老母鸡下不下蛋,是不是每天下一个蛋都要问一问。
  可今天坐在何思强自行车后座上的何紫娜一路骑来,竟没有主动说一句话,甚至连何思强问她,看守所里的人有没有对她怎么样、那里的一日三餐能不能保证吃饭等问题时,何紫娜都懒得回答上一句,起初出现这种情况时,何思强以为是母亲坐在车上打磕睡了,曾几次下车来看看母亲,但几次下车来,都见母亲呆滞滞地看着自己。
  “妈,你这是什么了,是不是很想睡?”
  何紫娜摇摇头,没说一句话。
  “那你是在想什么问题?”何思强继续问。
  何紫娜点点头,像是心思重重的样子。
  骑着前面的何梦根忽然发现何思强母子俩离自己越来越远,便也从自行车上下来等何思强赶上来,何思强向何梦根挥挥手说:“梦根伯你先去吧,我们慢慢来。”
  何梦根还以为,这对母子俩一路上有许多话要说才故意拖下的,也就真的顾自骑走了,骑上车前,还特意关照何思强说:“路上注意安全。”
  何思强回上一声“好嘞”,也就踏上了自行车。
  知道了母亲不爱说话,何思强也再没跟她多聊什么,只是过一会儿故意把自行车骑向凹凸不平地方,试一试母亲会不会睡着,每当自行车一振,母亲搂抱着自己腰的手紧一紧时,何思强就又会放心地骑上一阵。
  回到家里时,太阳也快下山了,何思强想去蚌塘看看,看看母亲呆滞滞的样子,他想把母亲带到西泌湖蚌塘去,免得她做晚饭。
  但当何思强叫母亲一起去西泌湖蚌塘时,何紫娜也没有多少动静,只是一会儿朝何思强看看,一会儿又朝线网袋里的衣服看看。
  何思强以为是母亲不想去蚌塘,而是想把从看守所里带回的衣服洗洗干净,也就再没带上母亲一起去西泌湖蚌塘。
  到西泌湖蚌塘后,何思强把母亲的反常情况跟高中毕业后一直在蚌塘帮自己干活的何思福说了说,他还让何思福做完手头的活儿后赶紧回家,帮母亲说说话,做些家务,开导开导她,等下在家吃好晚饭后就帮自己带一点过来吃的。
  何思福做好手头活后,从草棚里拿过早上从蚌塘捕捉起来的几只河虾带回到家让母亲尝鲜,他想母亲在看守所里待了十五天,虾呀、鱼呀、肉呀之类的肯定没吃到过,这下带回去肯定也喜欢吃。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一路过来,何思福已看到好几户人家已在吃晚饭了,何思福径直跑进家门,见母亲静静地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他以为是母亲已做好了晚饭,就边走向母亲边说:“妈,你晚饭做好了吗?我还带来了几只新鲜的河虾你,我们再煮熟吃吧。”
  “哦、哦、哦。”何紫娜接过河虾看着,但迟迟站不起身来,何思福回过头去看看,发现灶上冷冰冰的,什么也不做过,情急之中,何思福突然高声说了起来:“妈,你怎么了,到现在晚饭还没做过?”
  何紫娜似乎突然被何思福惊醒是的,她连忙站了起来,边走向灶边边说:“哦,我现在就做,现在就做。”
  何思福看着母亲走到了灶边,但看到她干活总是没有思路的,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做起,见这副样子,何思福连忙跑出屋外,去奶奶家叫上爷爷奶奶说:“奶奶,我感觉我妈突然变得呆滞滞了,是不是患什么病了,你们快去看看。”
  何思福的爷爷奶奶刚好吃过晚饭,知道儿媳妇从看守所里出来了,就连忙跟着何思福走了过来。
  他们走进家门时,何紫娜还在灶上洗着铁锅,至于做饭的米、菜,都还没有准备好,见这样子,何思福的奶奶把何紫娜扶到椅子上,并对她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晚饭我来做。”
  何思福的奶奶在灶边忙碌起来,何思福则走到灶膛口准备往灶膛里点火烧柴。
  何思福的爷爷站在灶边,迟一点走进屋里,他进屋就对何紫娜说:“阿娜回来了啊?”,而何紫娜却没一点反应,更没答上一声。
  何思福的爷爷站在何紫娜前面,他抽着烟,目光盯着何紫娜看了好长一会儿,见何紫娜呆滞滞的目光盯着前面的地面一动也不动,何思福的爷爷就走到外面,叫了一声:“福儿你出来一下。”
  听到爷爷的叫声,何思福很快走了出去,他走到爷爷身边问道:“爷你叫我有事吗?”
  爷爷捂着孙子何思福的耳朵说:“从你妈的样子看起来,肯定是因接连受到几次惊吓而患上了神精痴呆了,照我看呀,你还是去把你的月红姐去教过来,让她帮你妈多说开心的话,及时让他性格开朗起来。”
  “好,我现在就去。”何思福话音未落,人就跑得远远的了。
  何思强见小弟何思福迟迟未把晚饭送过来,就猜测着母亲出问题了,也不管蚌塘会不会出什么事情,骑着自行车赶回了家,见奶奶正帮着自家做晚饭,不用爷爷奶奶说什么,就把母亲叫到卧室里,故意说这说那的,努力让何紫娜开口说话,可是何紫娜不管何思强说什么都不爱开口。
  好吃晚饭了,何思强又把母亲带出来吃饭,刚要吃饭时,何思福带着何月红走了进来,何月红一进屋就站到何紫娜面前说:“干妈你回来了呀?”
  何紫娜照样没有回应何月红,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就顾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何月红在何紫娜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吃饭,并时不时说上几句:“干妈,饿了吧?慢慢吃,别噎着。”
  大家都吃好饭了,何思强因西泌湖那边没人管着蚌塘,便就早早离开饭桌去了西泌湖,临走时他再次关照何思福和何月红:“你们多陪妈聊聊,不要多提过去那些伤心事,就多说现在开心的,好的事情吧。”
  何月红一直坐在何紫娜身边说这说那的,但不管何月红说什么,何紫娜只是呆若木鸡听着何月红说话,并没回答上一句,何月红急了,就问何紫娜一句:“干妈你还认识我吗?”
  何紫娜又呆呆地看了何月红一会儿,然后就点点头。
  何月红露了露笑脸,然后就对身旁的人说:“干妈神志是清爽的,只是不愿说话而已。”
  “干妈,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说话?”何月红又看着何紫娜问道。
  何紫娜又呆呆地看着何月红,不一会就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不好好看着珍珠跑到这里来干吗?”
  听到何紫娜难得开口说出的一句话,身边的人都有所高兴起来,只是何月红站起来跟大家说:“看来干妈还趋于珍珠贩销的紧张状态中。”然后,何月红又坐下来,两手搭着何紫娜的肩膀说:“干妈,现在我们是在家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人也安全、珍珠也安全的,今天我们就开心地聊着好了。”
  何月红坐在何紫娜身边,先是聊了自家前天在蛛蚌里剖出了十多粒超大珍珠,又聊上莲湾村一珠农开始用落脚珍珠串织起一支珍珠塔,她尽找开心的东西想让何紫娜开心起来。
  看着何月红不管怎么努力着都无法让母亲何紫娜开心起来,何思福就劝起何月红来,他对何月红说:“月红姐,可能这些天妈的身体太疲惫了才不想说话的,要不我们今天就让她早点睡吧,明天看看情况怎么样,要真是不行的话我们就把她弄到医院去看看。”
  这一晚,何月红并没有回家去睡,她就和何紫娜同床睡着,以防她晚上出什么问题。
  何思福就睡在隔壁储藏室里的那张椅子床上,睡前他就对何月红说:“月红姐,晚上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一声好了,我一般不会睡着的。”
  何月红也跟何思福说:“你倒是别说,今天晚上我们是都得多留心一点儿。”
  有了相互间的提醒,何月红、何思福在整整一夜都没有好好睡着,偶尔合上了眼睛,他们也会时不时地猛然惊醒,何月红一惊醒就去看何紫娜有没有睡好,何思福一惊醒,就会长长地静听母亲那间卧室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但到快天亮的时候,何月红和何思福都熬不过了,他们都深深地入睡了。
  何月红睁开眼时,一道亮光已从木窗门的板缝,她习惯地侧身看了看何紫娜,发现没人了,就连忙“干妈干妈”地叫着,走出卧室来,见屋里屋外都没见到何紫娜,她又跑到储藏间门口叫着何思福说:“思福快起来,你妈不见了。”
  何思福赶紧起床,边穿着衣边走出屋外,他问何月红:“屋后菜园里有没有去看过?”
  何月红说:“没有呢。”
  两人便赶紧跑到菜园里找,没找到,便就分头往村子里去找。
  何思福找到村口通往西泌湖的机耕路口,见几个村妇在溪坑里洗衣服,便向他们打听:“你们有没有见到我妈?”
  一个洗衣的女人说:“我刚出来时就碰到了你妈,向她打了个招呼,她也没理我,后来我看着她呆滞滞地走远了,好像是往你爸安葬的那座坟山走去的,看她样子是很不开心的,你们是不是惹你妈生气了啊?”
  未等这位女人把话说完,何思福已拔腿向坟山跑去了,跑到了很远。
  跑到坟山脚下,何思福远远看见,母亲在父亲左侧坟手上面朝父亲的坟墓坐着,“难道是母亲这次受了很大的委屈才来这里向父亲哭诉?”何思福思索着悄悄靠近父亲的坟墓。
  母亲并没有哭,只是在轻声细语的念叨着:“喜富啊,当年你偷偷搞养蚌育珠的时候我是提醒你,这种风险别冒了,我们还是安安心心地争点工分,养几头猪、几只鸡过过日子好了,但你偏不听,说什么养蚌育珠是未来的希望,这倒好了,养蚌育珠是全面推广了,他们赚的钱是多了,但你看看我们有希望了没?你因劳累过度患上绝症早早顾自走了,留给我们的是一屁股债,当年你有钱赚的时候我是说,我们得该为儿们建个房,到时讨个媳妇也好方便些,你偏说要发展养蚌育珠再生产,结果你看看,你的产业是越做越大了,但家里的家是越来越辛苦了,而我们的房子始终建不起来,现在不但说要儿子们自己建房子,而且还要儿子们替我们还债呢……”
  “妈,你别说这个了,你这样说着,爸睡在里面也会不舒服呢!”何思福忍不住再听妈把话说下去,就把妈从坟山上劝了下来。
  本来何思福是打算带母亲去医院看一下的,但从坟山听来,她的神志并没有多少毛病,说出来的话是有头的道,有道有理的,所以也就没有去。
  何思强和何思福每天都把母亲带到西泌湖蚌塘,兄弟俩既干活又照看着母亲,再说何喜富去世一个多月后,老支书因为了减少西泌湖蚌塘的开支,就主动辞去了在这里看管蚌塘的工作,兄弟俩觉得让母亲多来这里也好,身体好起来后也可帮这里做点事。
  但这一天一早起来,何紫娜说什么也不来蚌塘,她拿出自己插种珠蚌的工具,说是要给人家插种珠蚌去了,人家约上她插种珠蚌已有好几天了,再不去人家要骂的。
  当他拿好工具真要去的时候,她又记不清该到哪家去插种珠蚌了,这下真急死了何紫娜,她在屋里转着圈,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怎么忘了呢?是谁叫我插种珠蚌了?我怎么可以把这个忘记呀?”
  何思强何思福兄弟俩和何月红一起只得把何紫娜弄到医院检查。
  医生说:“她得的是呆滞病,是因抑郁和受刺激所致的。”
  医生给何紫娜配了些药,但他提醒说:“这些吃下去不一定很快有效或十分有效,重要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尽量不让病人再受刺激,平时要跟她多说说开心的事,尽量让她忘掉过去,忘掉那些伤心的事。”
  “唉!”何思强一声长叹后看着何思福说:“我妈以后会不会变成个呆滞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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