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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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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雅走了,吴一品像是丢了魂一般,每每不自觉地要打电话问她怎么安排,才想起她已远去。
  
  他夜里又开始失眠了,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失眠。工作强度很大,忙碌到凌晨的时候,倒还能睡得比较安稳。所以,他竟然养成了一个坏习惯,下了班不忙的时候,也不急于回家,而是在办公室自己找事做,甚至是在办公室玩会儿游戏,弄得自己很辛苦,然后回去睡个好觉。
  
  陈思雅走了,留下的是无穷无尽的回忆。除了身上的衣服是她挑选的,还有她说的一些话,比如每天换洗袜子,比如吃饭不要发出吧唧吧唧声,比如不要用筷子翻菜,吴一品都记得很真切,而且不由自主地开始照着做。
  
  他和陈思雅连一张合影都没有,手机上只保留了她的两张照片,笑得很甜美,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吴一品偶尔会翻出来看一看。
  
  他刻意想要忘掉陈思雅,但却怎么也做不到。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刻骨铭心地记住每个细节。
  
  年关近了,按照惯例,张华和刘志远带着区直部门的几个一把手,带了三台车,装满了土特产,到省城去跑关系,吴一品悠闲了三天。
  
  听闻陈思雅辞职回南城了,刘西林专门邀请吴一品去了一趟家里,亲自下厨准备了一大桌的菜,要和吴一品小酌一杯。
  
  到石月城五年多时间了,参加家宴,吴一品还是头一遭。他买了些水果,被刘西林批评太过客气。
  
  刘西林的家,是老式别墅区,两层楼,面积得有三百平。一楼的阳台很大,像个院子,里面种了一些花草和根雕,还有个小池子喂了几十尾不知名的鱼。
  
  刘西林的老婆李月梅到欧洲旅游去了,女儿李丹在家里,一直埋头聊着手机,时而微笑,时而做鬼脸,看样子多半是在跟男朋友聊天,显得很甜蜜很投入。刘西林时而使唤她干这干那的,她虽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在外人面前给老爸留面子,就没有发作。
  
  刘西林说是小酌,但却一个劲儿的劝酒,不知不觉中,二人居然已是一斤酒下肚。飞天茅台,劲头很足,刘西林已经有了八分醉。
  
  他还要李丹拿酒来,被吴一品制止了。吴一品原本没醉,但一个劲儿地求饶:“刘主任,我今天是真喝多了,我投降!我投降!”
  
  “你小子,一斤酒至于投降吗?喝!今天一定要陪我喝个够!李丹你这丫头,翅膀硬了,爸还使唤不动了是呗?”刘西林说话略微饶舌,批评完吴一品,又批评女儿李丹。
  
  李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嗤之以鼻:“老刘你就安静点儿吧,每人喝了一斤了,也差不多了,不要好酒贪杯!”
  
  “你这臭丫头!算了算了!使唤不动你,我自己去拿!”刘西林说着,站起身来,准备搭凳子去酒柜拿酒,看着就东倒西歪的。
  
  吴一品连忙扶住他,劝说道:“刘主任,今天真的可以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们一醉方休!”刘西林挣扎着。喝醉酒的人,显得格外固执,而且力气。
  
  李丹在一旁笑道:“我说林哥啊,你这话说得有问题,不是我们一醉方休,而是我一醉方休!要不我给你拿个镜子来,你自己看看你醉没醉?”
  
  “你个小兔崽子!”刘西林骂着,一跃上了凳子,手抓住了一瓶五粮液,一个不小心,酒瓶滑落。
  
  还好吴一品眼疾手快,双手接住,调侃道:“刘主任,这酒要不是我接住,刚才就让您一口给喝了。所以,现在这酒是我的了,您说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这酒之前姓刘,现在它就姓吴了!”刘西林从凳子上下来,乐呵呵地说。他可能已经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些醉了。
  
  “我这人吝啬,既然是我的了,那我就打包了。”吴一品继续调侃道,“这会儿我自己把它包好,走的时候带回去。您没意见吧?”
  
  “你……”刘西林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争辩道,“打包的是打包的,我等会儿给你找。这酒我拿出来,是我俩喝的!”说着来拿吴一品手中的酒瓶。
  
  “我是真不能喝了,不然待会儿吐了,这么好的菜这么好的酒,多可惜啊!”吴一品拒绝着,将酒藏在了怀里。
  
  二人又争执一番,刘西林酒劲进一步发作,晕晕乎乎地来到沙发上躺下,劝酒才算告一段落。
  
  今天,刘西林喝醉酒后,显得比较闹,一个劲儿地和吴一品、李丹说话,每说一句话之前,都会反复强调,说真心话、说实在话、讲真的、不是我吹等等。
  
  满桌子的狼藉,吴一品一边和刘西林聊着天,一边收拾干净。
  
  刘西林赞叹道:“闺女你看看人家一品,写得文章下得厨房,哪里像你,一天就知道玩手机,连面条都不会煮!”
  
  “这不是从小你就跟我说,啥都不要我干的吗?”李丹继续跟父亲抬杠,“人生苦短,需要及时行乐,我学这些家务干嘛?”
  
  “你这臭丫头,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刘西林也毫不留情地怼道。
  
  李丹一点儿也不生气,傲娇地说:“嫁不出去你就养我呗!”
  
  “闺女,说真心话,一品这孩子真的不错。不是我吹,他是我这些年见过的年轻人中,最特别的一个!老爸我也算是阅人无数,找老公就应该找一品这样的,为人踏实,吃得起亏,吃得了苦。”刘西林望望吴一品,又望望李丹,一本正经道。
  
  吴一品感觉这话锋有点儿不对劲,转移话题道:“刘主任,您当年参加工作的时候,第一站是在什么岗位啊?”
  
  “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我要跟你们说正事。”刘西林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吴一品,“李丹,爸爸跟你说,你以后要多和一品这样的人接触,你一天交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都对你的人生不会有帮助,都是拖你后腿的人。一品比你早踏入社会,很优秀,凡事多请教他,会对你的人生有很大的帮助!”
  
  李丹朗声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知道对我说了几百遍了,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品哥,不才小女子李丹,以后请多指教!”
  
  “这还差不多!一品啊,我闺女就是太单纯了,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想她回石月城来,你们年轻人之间有共同语言,你以后多带着点她。”刘西林得意地笑着,一本正经向吴一品交代道。
  
  “哎呀,说得我无地自容!以后李丹同学但凡有用得着吴一品的地方,尽管吩咐,愿效犬马之劳!”吴一品真诚地表态道。
  
  李丹给吴一品做了个鬼脸,吴一品感觉她就像自己的小妹妹,鬼灵精怪的,很可爱。
  
  刘西林满意地点头,闭目养神,竟然睡着了,很快响起了鼾声。
  
  “平时都玩什么游戏啊?”李丹漫不经心地问。那状态,就像是一个学生问家庭教师一般。
  
  吴一品如实相告:“我笨得很,不怎么玩游戏,偶尔玩玩实况足球、NBA2K什么的。”
  
  “我在网上见过你扣篮的图片,感觉那个摄影师的水平真是不得了。什么时候打球,带上我呗。”李丹放下手机,直视着吴一品,很真诚地说。
  
  这种感觉,就像是妹妹对哥哥说,要带她去哪里哪里玩一般,是那种很单纯的感觉。面对面前这个涂指甲烫头发化浓妆的女孩,吴一品觉得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是那种超越男女之间吸引力的感觉。
  
  李丹说起扣篮图片的摄影师,又勾起了吴一品对陈思雅的回忆,而且表现得比较明显,很快就沉默下来。
  
  “你怎么了?”李丹好奇地问。
  
  “没怎么。你刚刚说扣篮图片的事,它的作者就是我的女朋友。”吴一品坦然道。他是真的想陈思雅了。
  
  李丹不解地问:“那你怎么一脸的哀怨啊?被劈腿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劈腿,我真的不知道。”吴一品思索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李丹说,“她去了南城,石月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包括我们的感情。”
  
  “啊欧,多么凄美的爱情!”李丹不假思索地说,“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如果你爱她,你舍不得她,那么追随她一起去南城呗!”李丹的没心没肺,倒与陈思雅真有几分像。
  
  “我是不会离开石月城的。时间也不早了,你照顾好刘主任,我就不打搅了。”吴一品摇了摇头,看了下时间,已经要到十一点了,起身要走。
  
  李丹也不挽留,真诚地说:“记得打球带我哦!”
  
  吴一品答应着,自己开门出去。步行回家的路上,他忍不住拨打了陈思雅的电话。
  
  陈思雅显得很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在电话那头大声吼叫道:“吴一品,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这么长时间才给我打电话!你简直是在找死!你至于这么忙吗?”
  
  “陈思雅,你好吗?”吴一品低声道。
  
  “再叫一声大小姐,好不好?”陈思雅抽泣着,用一种近乎呢喃地声音请求着,让吴一品的心一阵阵绞痛。
  
  吴一品突然觉得好伤感,这种思念的感觉,真不好受。此情此景,唯有与恋人热烈相拥,才足以平复思念之情。而隔着电话,无论多么甜言蜜语,都显得有些隔靴搔痒。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片刻沉默之后,吴一品转移话题道:“考试怎么样?”
  
  “还不错,估了一下分,上线绰绰有余。”陈思雅也恢复了冷静,“你最近怎么样?到年底了,应该开始忙碌了吧?记得每天都要换洗袜子哦,你的脚是汗脚,湿气重,我不在没人监督你,自己自觉点。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你在哪里啊?在干什么呢?”
  
  以前还真没发现,陈思雅居然这么啰嗦。这么多的问题,吴一品也不知先答哪一个,直接笑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有趣奥?噼里啪啦的,像个话匣子。”
  
  “呜呜呜呜……”陈思雅居然哭了起来,抽泣着道,“你干嘛要这么叫我?你不是成心让我哭吗?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和你说话了吗,九天了啊!”
  
  陈思雅变了,变得喜欢哭了,这让吴一品觉得有些不习惯了。看来,她是真的很想他了。她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弄得吴一品也是牵肠挂肚,恨不得从电话里钻过去,与陈思雅厮守。
  
  二人就这么聊着一些废话,不知不觉都聊了两个多小时,吴一品的电话都要自动关机了,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酒劲慢慢退去,吴一品却感觉头有些疼,睡不着,黎龙的QQ居然也在线,二人聊了个把小时。
  
  回到家里,迎接黎龙的是一片狼藉,旧木房年久失修,晚上睡在屋里风呼呼地往里灌,被子又厚又重又不贴身,老实睡不踏实。
  
  因为小集镇上的人都知道黎龙家欠了外债,有什么山货基本上都选择舍近求远,到五公里以为的镇子上卖,黎龙家里基本没有货源。
  
  黎龙和父亲,与其说是在做山货生意,倒不如说是找山货了,每天早出晚归在森林里穿梭,找药材,割棕,挖桑树根皮,挖葛根等等。黎龙形容说,一天过着野人般的日子。
  
  听闻陈思雅辞职回南城了,黎龙也感觉很吃惊,但还是安慰吴一品,也许她读完研究生就回石月了也未可知。
  
  对于黎龙的这种说法,吴一品感觉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黎龙问他有没有可能辞职去南城,他毫不犹豫地说不可能。黎龙叹惋说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然后劝吴一品果断放下陈思雅,重新找个高干子女,从此平步青云。
  
  吴一品不喜欢这话,因为从他内心深处来说,他是不愿放弃陈思雅的。只是,暂时他还不知道怎么去争取,或者说他还没有到不得不去争取的地步。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会不会突然就崩溃了,然后辞职去南城。
  
  二人又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近三点钟,才各自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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