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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心碎感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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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暑假刚开始,海禾觉得特别幸福。

  因为海禾和文远最近这段时间到处在看房子。二百万拆迁款很快就会到,一心想着将现住的房子也卖掉,两个款项凑一起,换个大点的房子。

  因为心里有着美好的前景在驱动着,日子过得格外甜。跟文远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上班时间和谐了许多。

  但太过甜美的生活总是让人不踏实,生活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总会在你最从容的时候来个捣蛋。

  这日,海禾正在阳台洗衣服,突然文远从自己书房窜了出来。急着说:“爸今天被人推倒在地,腿折了,头也撞破了,现在被人送到区人民医院了,我马上赶过去。”

  海禾听说公公出事,急得换上衣服想跟着去,可文远不愿意多等一刻,只管自己独自开车赶过去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

  文远老家前段时间在闹拆迁,就在他老家的同一条街上,有一户人家生了六个女儿,没儿子。这户人家的老两口住老屋。房子当年太旧,想让六个女儿一起将房子整修。但女儿们都觉得自己家庭不富裕,谁也不愿出钱。最后还是第三个女儿决定独自出资给老两口重修,盖了楼。

  但独自出资盖楼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当这两老口过世,这老房子全部归第三个女儿所有。当时所有的女儿都同意,可是世事变迁,谁也没想到老俩口还没过世,这老房遇到了拆迁。

  老屋原有180多平米,以一赔三折算,会得到三间180多平米的大房子尽归第三个女儿所有。

  这样一来,其他女儿不肯,吵得非常厉害,掀桌子的,骂街的,弄得年迈老朽的父亲眼见着几个姐妹扭打在一起,当街哭泣,自己掌自己的耳光……

  这事情当时闹得极其厉害,连派出所都出面调节,维持秩序。

  后来事情怎么处理,海禾不清楚。那两老口的几个女儿今天不知怎得又在老家里打起架来了,她们的老父亲又是哭得快咽气。

  海禾的公公是那位父亲的老街坊,多年的交情让他看不下去,跑过去劝架,没想到推搡之间,不知道被谁推倒在地。

  不巧,他身边正好有一个年久废弃的石臼,头就不偏不倚地撞在上面血流如注,人也晕了过去。

  大家慌了神,也顾不上吵架,七手八脚地抬到了区人民医院,就有了开始的一幕。新笔趣阁手机端https://m.biqusan.com/

  公公这一摔,幸无大碍,但出院后须在床静养二个月,照顾公公就成了头等大事。

  而公公死活不愿意跟儿子住在一起,谁来照顾成了问题。

  弟弟一家都在银行工作,工作繁忙压力也大,平时根本没时间照顾。

  考虑到正值暑假,海禾赋闲,也恰巧朵朵参加了为期半个多月的夏令营,最后大家决定平日由文远一家照顾,双休日则由文远弟弟一家照顾。

  公公的老房子再过二个月就要全部拆迁,周围的老店铺早已关了门,街坊邻居们也陆陆续续地搬走。

  公公上个月就给自己租了一间小房子作为过渡期使用,说好下个月开始入住。所以这段时间本应是极忙碌的,既要准备搬家,又要买房养老。

  这一摔,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文远身上。

  文远这些天全部时间都放在了找房源、看房子中。

  房子小区环境要好,交通要便利,房型多样,最好将父亲的房子和自己要买房子在同一小区,方便照顾。

  虽然新开发的小区很多,每一张宣传单都写得高大撩人,但合适的楼盘却极少,有采光原因,有楼层原因,有价格原因。

  总而言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心仪的房子。

  海禾现在就住在公公的老房子里照料他。公公腿脚不灵便,头脑却极清,在床上无所事事时,想到事情也就特别多,因此常常会冷不丁地冒出许多要求来。

  比如,海禾正在洗菜,公公就会在屋里叫着要报纸,海禾擦擦手去拿报,虽然手擦过了,但衣袖子上沾着水,冷不丁还是会让报纸上沾上一些水渍,公公就会不高兴。

  又或者,海禾刚刚穿好鞋子准备去买菜,公公就在房间里叫嚷着找抽屉里的某块手表,等等此类并不算什么。

  最让海禾头疼的是,有时洗东西时,那哗哗的自来水声遮盖了公公的呼叫声,又或者自己刚巧走神没听见呼声,待反应过来时,公公总会拉着脸,虽没有明着责怪海禾笨拙,但那表情却让人难受。

  果真是距离产生美,远了大家客客气气,近了反倒生出各种怨气来。海禾第一次发现公公其实很难相处。

  这些天里,日子总过得比平时慢了好多,虽然有时候,有些亲戚过来看望公公,但大多数都是出于礼节,寒暄几句就匆忙离开,除此之外,仿佛每天都是一样的,时间就像在这里定格了一样,一天重复着一天,没有工作压力,没有太过繁杂的琐事,生活轻得如同注了氢的气球,轻飘飘的,让人心里没有底气,反而各种不踏实。

  这个星期五公公要去医院复查,文远弟弟有个朋友在医院工作,可以帮着免去许多挂号排队的琐事,所以公公就由文远弟弟带着去医院了。

  海禾一下子松了口气,趁着有空,就想去趟郑惠琴老师家,把期末工会的礼物送过去。

  按学校惯例,学校在学期结束后会给每位老师一份小礼物。因为腿脚不方便,郑老师没有参加学校期末总结大会,她的这份礼物是海禾代领的。

  出租车到达郑慧琴老师楼下,海禾又有些犹豫了。郑老师脚伤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自己空手去她家也不合适,思来想去,决定买些水果上门,心里也踏实点,于是又转身往不远处的街道走去。

  这条街走到了,并没有看到水果店,也没有超市,海禾就拐过街角,往更大的路走去。

  刚走几步觉得特别眼熟,再走,前面赫然映着“陶享时光”几个字,原来就是自己期末请客的那家咖啡吧。

  海禾依稀记得这家咖啡吧不远处有个水果摊,就绕过去,正经过咖啡吧的落地玻璃前,偶然一瞥,发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不错,就是文远。

  即使背对着自己,海禾也能从那后背挺坐的姿势、那头部轮廓从人群中分毫不差地将他认出来。

  是的,他是文远。

  海禾还认出了坐在他对面灿若春花的那个女人,就是董品晶。

  如果说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董品晶是意外,第二次在送花地点发现董品晶也可能是巧合,但这次绝对不是意外或巧合能解释的。海禾即使再傻,也看出了问题。

  她将自己躲在人行道的大树下,若无其事地装作在旁边等人,眼睛不时地瞟着玻璃窗内的两个人。

  她想用手机拍下来,但玻璃反光,加上距离略远,都是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出是谁,跟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完全是两种情景。

  从董品晶的神情来看,他们似乎交谈甚欢。两人时不时地挥动着双手,文远甚至还几次用手摸了摸品晶的脸或头发。

  海禾一直看着,如果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心,此刻这颗心一定已经像在火中烧过的玻璃一样,裂成无数片。

  她想冲进去,但往前走了几步后,总觉得有什么在牵绊着脚步一样,使她不敢再往前迈,又重新退到后面,拨通文远的电话,看着玻璃窗前的文远接起手机。

  “你在干嘛”海禾故作镇定地问。

  “没干嘛啊,约了几个朋友喝茶啊。你什么事?”文远也觉得奇怪,海禾平时并不这样打电话,基本上有事说事,不会先问在干什么。

  “你和谁在喝茶?”海禾急着追问,这一追问让文远极不高兴,他不知道海禾究竟想干什么,这种莫名其妙让他想发火,但他还是在心中暗压下来,用一贯平静的语气回答:“就是和学校几个同事一起喝个茶。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啊。”

  “没事儿,就是问问,你晚上回不回家吃饭。”海禾心乱得很,随意回了一句。

  当她听到话筒对面传来“回家吃”三个字,就看到玻璃另一面的文远挂掉了手机,将手机放在桌子一边,又继续跟品晶一起喝茶,平静得什么也不曾发生,只留下海禾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着。

  她继续在人行道的大树下远远地看着文远和品晶,一直看到他们起身离开,又看着两个人朝着海禾的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来往的人流中。

  至此,海禾那提着的心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蹲在路边,直至有个过往的小朋友关心地问:阿姨,你怎么啦?海禾这才觉得自己的样子失态,晃悠悠地起来,才想起买水果一事。

  她没有再去买水果,也不想再去郑老师家了。此刻她只想回家,一切恍如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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