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陪着爸爸。”容皓揉了揉鼻子，“我怕他等会醒来，心情又会很糟糕了……”

    “为什么妈妈会出事的？”容嫣哭着问。

    “我不知道。”容皓叹息着，“警方推测，有可能是妈妈刚好撞破了一个小偷在行窃，所以对方就把妈妈给……”他忍不住捂住了唇，“现在调查还在进行中，我们一定要抓住凶手……”

    容嫣哭得直打嗝。

    “你也别太难过。事情我们三兄弟会处理的。”容皓环顾了四周。

    容翊累坏了，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交代了容嫣几句，就信步地上了楼。

    翩翩在床上翻着杂志，看见了他进来，连忙坐直了身子。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她眼神哀怨，“我以为你都不会来了……”

    他坐在了床沿，怜惜地看着她：“什么叫不会来了？翩翩……”他长叹了一声，“妈妈，今天去世了。”

    翩翩一惊，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怎么会？”

    容皓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要再问了，现在全家都焦头烂额的……”

    母亲的去世，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她的存在，就好像是他们的一颗牙齿，或者他们的胃，甚至他们的心脏。

    平常，从来不会觉得母亲是多么不可或缺的存在。

    一旦失去，就只会感觉到痛不欲生……

    她上前温柔地抱住了他。

    “皓，我跟你一样难过。妈妈真的是待我太好了……“她的眼泪也滴落了下来，“老天一定会保佑这么一个好人往生的……”

    “可恨的是，母亲还是在容翊公司里被人谋杀的！”他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逮到那个可恶的小偷，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翩翩的眼皮一跳。

    “容皓，”她抬起了他的脸，怜惜地道，“看你，一脸的疲惫……去洗把脸，我让保姆给你做点东西吃。”

    容皓依言去了洗手间。

    翩翩快速地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抓了把剪刀，撸起袖管，狠狠地，就往自己手上划拉了一刀。

    她眉头一动，却没有停手。

    几道血痕清晰无比。

    她把剪子放了回去，又掐了自己的胳膊好几下。

    顿时青青紫紫的痕迹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容皓出来的时候，她快速地把衣袖放下。

    衣袖拂过了伤口，她疼得小脸一皱，但仍强忍住，给他端来了一碗海鲜粥。

    “天这么热了，你还穿着长袖？”容皓低头吃着，无意地提了一句。

    她的表情黯了黯。

    “你不热？”他又问道。

    她身子缩了一下：“唔，不热不热。”她支开话题，故意道，“容皓，你是不是跟你大哥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容皓歪头想了一下，“没有吧？”

    就是最近对他的态度恶劣了一些罢了……

    “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坐到了床沿的另一边，刻意离容皓远了些，“你最近能看到蕊蕊吗？我都好久没有看到孩子了。容若回来的时候，我问他孩子去了哪里，他也不说。我到楼下，也没找到……”

    容皓的调羹停在半空。

    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想见孩子。”她的泪掉了下来，“我知道大家最近很忙，爸爸住院，现在妈妈出了事……我在月子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拖累大家，不如把孩子交给我，我来带……”

    容皓脸上掠过一丝不忍的神色。

    哪个母亲不爱孩子呢？

    翩翩提出这种要求，确实也是合乎情理的。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双臂。

    她痛呼了一声，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他连忙松开了手。

    她疼得眼眶里泪珠直转。

    “你哪里伤到了？”他看着她手按住的地方，不由分说地就把她的袖管给挽了起来。

    顿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的手上，有着青紫的痕迹，上面还有好几道伤痕已经破皮，血珠乱滚。

    “这怎么回事！”他嘶吼了一声。

    翩翩哭了。

    “是我哥弄的？”容皓咬牙道。

    翩翩点头，泪如雨下。

    “为什么？他为什么打你？”他简直没有办法想象，容若竟然会对女人下手！

    “他说，你威胁他，他说，他不会饶了我。我敢让他戴绿帽，他就敢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翩翩哭得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容皓，我不求别的，你让他把孩子还给我吧……我只要孩子……他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可是我不能没有孩子啊……”

    容皓的手握成了拳，狠狠地擂向了墙壁，发出了一声闷响。

    翩翩抱住了他：“容皓，我爱你，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

    容皓半阖上了眸子。

    翩翩想得太天真了。

    他和容若，怎么说，都是兄弟。

    他和她虽然有过那么一段情，但现在，维系着的，只能是他们共同的孩子而已。

    他们回不了从前了。

    他只是看不起，哥哥的这种做法。

    “有什么事，让他冲我来！”为难女人和孩子，算什么！

    翩翩哭得直打嗝：“不，我情愿牺牲我自己……”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替她取来药箱上药。

    他的手法绝对没有容若娴熟，上药的时候，弄得翩翩伤口发疼。

    她忍住了。

    他替她上好药。

    她却痴痴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他握住了她的手：“你莫怕。我再也忍不了了，我要跟我大哥摊牌。翩翩，这种委屈，本不该是由你来承受的！”

    他话一说完，就松开了她的手，大步地转身离开。

    “翩翩，我一定要为你争取到自由！”

    翩翩赶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她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浓。

    “好吧，都扯破脸皮吧。反正，你们两个关系也够差了。”她嗤笑了一声。

    闹得鸡犬不宁吧。

    反正，这个家，也要散了……

    因为，连纤紫都死了……

    纤紫的葬礼就定在了三天后。

    容若当天就把她的遗体从警局里领了出来，送进了殡仪馆里。

    纤紫的眼睛没有阖上，眼底都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或许，她也没有想到，那人会对她下杀手吧？

    化妆师花了很大功夫，才用浓浓的妆容把她脸上的不甘给遮掩掉。

    她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入殓师给她摆好了造型，盖上了白色的花瓣被褥，把一切罪恶都给掩盖了起来。

    化妆美化完毕的纤紫，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般，恬静自然，经过的人，都怕惊醒了沉睡似的她。

    谁能想到，她竟然去世得如此冤屈？

    容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泪轻轻滑落。

    他轻拭去，柔声道：“妈妈，你安心去吧。家里的一切，有我，你放心。”

    包括那个害她枉死的人，他也一样不会放过！

    只是，警察在她身上，根本就没有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那人就好像没有指纹一样，根据警方的推测，当时对方可能是戴了什么橡胶手套之类的，本来就不会留下指纹痕迹。

    他们都认为，是偶尔闯入的宵小盗贼。

    只有他始终觉得，这人，肯定和容翊的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来无影，去无踪……

    难不成是鬼？

    沈婉在背后轻搭住了他的肩头。

    “别难过了。”她咬牙道，“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他摇头。

    “不，我怪我自己。”他强忍住眼泪，“如果那天，我能接送妈妈，她一定不会在容翊公司里遇到这种事情……”

    起码，妈妈不见了，他马上能发现。

    甚至，他能陪妈妈上楼……

    甚至，他能告诉妈妈，那么黑的大厦，根本没必要上去，因为容翊肯定没有那么乖地在加班的。

    可是，世事没有如果。

    所以，他只能埋怨自己！

    “容若……”她的心都拧了起来，“你什么都往自己的肩上扛！你又不是圣人！翩翩的事，纳兰宣的事，容皓的事，容翊的事，妈妈的事……”

    他苦笑了一声。

    “所以，我才曾经那样地去伤害了你。”他低声道，“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亲人爱人更重要的了。我现在是明白了，只是妈妈……她不应该……”

    门外一阵响动。

    纳兰宣在容嫣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

    看见了大厅里摆放的大玻璃棺木，他踉跄了几下，甩开了容嫣的手，跌跌撞撞地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太快了，等容若伸手要去扶的时候，他已经扑到了棺木前，看着里面静卧的妻子，泪如雨下。

    “爸爸。”容若强忍住悲伤，“妈妈已经去世了……”

    “她是怎么死的！”纳兰宣悲愤地道，“是谁杀了她？！”

    容若深吸了口气：“现在警方还在收集线索……”

    “线索线索……”他悲凉大笑，“要收集到什么时候？我死了的时候能看到破案吗？！”

    容若咬牙：“他们查不出，我自己也会查！”

    纳兰宣握住了他的肩。

    “我不想治了。”他黯然道，“你妈妈都不在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容若心一紧：“爸爸，有我们啊。”

    他只摇头，扶住棺木边缘，安静地走了一圈，泪水淌满了脸庞。

    容嫣扶住他：“爸爸，坐下歇歇吧？”

    “我就快要永远休息了，还怕没时间休息吗？”他苦笑了一声。

    容翊和容皓也随之赶到。

    距离吊唁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可所有人都放下了能放下不能放下的所有事物，来到了这里。

    如果纤紫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因为，她所期待的全家团聚终于实现了。

    只是，缺了她一人……

    容嫣哭得肩膀直抖：“妈妈一直希望二哥也能回来吃饭，等了一次又一次……”

    容皓咬牙：“这是我的错吗？”

    “不是你的错，还是我们的错不成？”纳兰宣瞪着他。

    容皓深吸了口气：“我不回来，是想让大哥好受些。只是没想到……”

    他的眼睛盯在了容若身边的沈婉身上。

    “话说，大哥的本事真好。家里有一个，外面也有一个，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改天，我得跟你讨教一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能让两个女人死心塌地地任由你左拥右抱……”

    容皓这话听起来，连容翊都皱眉了。

    容若还没说话，他的反驳已经出口：“二哥，今天是妈妈吊唁的日子，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以后再说吧。”

    容皓冷笑了两声：“是啊。过几天，人也给打死了，今天妈妈下葬，顺便在旁边替翩翩也买多一块墓地吧？”

    容若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打死不打死？”

    “不是么？你做得出，却不敢承认？”容皓挑眉，“你是怕沈婉知道，你原来有家暴倾向吗？”

    沈婉按住了容若的手。

    “你不觉得，我跟他生活的时间比跟翩翩的长得多了吗？如果他家暴，我比翩翩会更早知道的。”

    容皓瞪着她。

    她只是微微一笑。

    容皓的发难实在不合事宜，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容若为了他，为了他的蕊蕊，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他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容若？

    “我只是为你好！”他讪讪地道。

    “我和翩翩，会离婚。”容若淡淡地道，“容皓，我也坦白告诉你，这个女人，差点杀了沈婉，杀了我，杀了她自己的孩子。你不要被她蒙蔽了。”

    容皓冷笑了两声。

    “她那么坏，你怎么还不马上跟她离婚？还跟她有孩子？”他摸了摸鼻子，“你骗沈婉的那一套，收收吧。”

    沈婉还想再说什么，容若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不要。

    “等妈妈事情料理完，我自己会处理的。容皓，你好自为之。”他说完，自顾自地转身，不愿意理会弟弟，只燃起了几根香。

    容翊剐了二哥一眼。

    “够了，别胡闹了！”纳兰宣脸色也很难看，“你们妈妈走得那么不安乐，你们还要在她葬礼上吵，是想让她特别不安心吗？”

    容皓才闭了嘴。

    前来吊唁的亲友渐渐地来了。

    容若给弟妹们穿上了孝服。

    就连小蕊蕊，也穿上了白色的小衣，抱在了沈婉的怀里。

    容皓满心不是滋味。

    孩子是他的，他却只能看着哥哥把孩子交到沈婉手上。

    孩子哇哇地哭着，沈婉柔声安抚着，照顾起来，倒也手脚麻利。

    容皓远远地看着。

    沈婉毕竟不是纳兰家的人，她走到了亲友的座位上，在僻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把翩翩的事处理好了，给沈婉一个名分吧。肚子都越来越大了。”纳兰宣在容若旁边道。

    容皓看了两人一眼，不留神，手被撞了一下。

    他转头看去，竟然是容翊。

    “大哥，慕容翩翩，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他撇了撇嘴，“你可别真的让人骗了。”

    “我没你傻。”容皓反唇相激。

    他懒得再跟这些只偏袒容若的人说话，跪拜的位置，也挪远了几分。

    亲友上前装香，鞠躬吊唁，他们也磕头回礼。

    待亲友渐少，沈婉也煮了糖水过来，端给他们分吃了。

    “你先回去。”容若吩咐道，“我要在这里一整天，你别也跟着瞎折腾。”

    沈婉点头。

    容翊站了起来。

    他公司里的职员们趁着中午午休，也过来吊唁了。

    只有小J径直走到了沈婉跟前，并不去瞻仰遗容，只固执地看着她：“婉儿，我送你回去吧？”

    容若眉头一皱，放下了手中的汤碗。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呢。”沈婉怀里抱着蕊蕊，小J却伸手把孩子接了过去。

    孩子换了个陌生的怀抱，哇哇地就哭了起来。

    沈婉要去抱回孩子，小J却一闪：“你自己还怀着孕，顾着自己都来不及，怎么还能替人家看孩子？我来抱。我舍不得你受苦。”

    沈婉眨巴着眼睛。

    容若脸色难看了起来。

    他从小J怀里抱回了蕊蕊：“多谢你今天能来，不过，我想，婉儿现在和蕊蕊培养下感情也好，毕竟以后要一块生活。对蕊蕊来说，婉儿以后就会是她的母亲。唯一的。”

    小J笑了。

    他对沈婉也相当了解。

    更何况，他还知道沈婉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会让他有足够的把握确定，沈婉一定不会接受容若这所谓“共度一生”的想法的。

    果然，沈婉的唇瓣动了动，神色复杂地看了容若一眼。

    “既然要我回去，就让小J送我一程吧。”

    沈婉抱回了蕊蕊。

    “这阵子你们忙吧，蕊蕊不方便就先放在我那边。我帮忙照顾着。等事情都结束了，想接回去，再接回去吧。”

    容若拉住了沈婉的手。

    “我送你。”他孝服也没有脱，就摸出了车钥匙，“别麻烦人家了。”

    沈婉站在两人的中间，一时之间表情也很为难。

    容若却没有迟疑。

    他拉着沈婉，顾不上满场的宾客，就直接把她送上了自己的车子。

    她不安了起来：“不要。容若，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你去忙吧，我让小J……”

    “你是我的女人。”他回头，直视着她，“我的女人，不需要别人疼爱和照顾。”

    她心一悸。

    他已经启动了车子，目视着前方：“以前，我总是不懂得好好去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以后，我不会再假手他人，更加不会把你给牺牲掉了。婉儿，我会好好照顾你，还有孩子一辈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