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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金龙一个人徘徊在街头。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刘锦辉上去了,自己是走,还是留,刘锦辉没有讲,自己不习惯问。

    整个一个下午,梁金龙都在跑,现在人停下来,脑子开始运转了。要问一个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来北京了?

    自己为什么从市上跑了?这话儿得从王志民为什么能进入高新工业园问起。王志民肯定不是来做企业的,那么王志民到高新工业园来干什么?安海英安排王志民进入高新工业园,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安海英一个电话,就能调走王志民一亿二?王志民拿一堆烂设备,为什么能通行无阻的贷到国家银行那么多的项目贷款?王志民一直不能生产,为什么他拥有的土地却越来越多?为什么精明似猴的蒋友仁、边明昌敢把那么多的资金贷给王志民?在王志民倒掉的过程里,王志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大家兴高采烈地要把王志民搞破产?

    梁金龙觉得,市上的情况是可怕的,自己如果不是韩婷婷提醒,不是魏平均帮忙,自己在市上就是孤家寡人!自己把大家吓坏了!原因是大家认为自己要代表刘锦辉独吞王志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想?最大的蛋糕将来是自己的!只要自己不当那个坏警察叔叔!是啊,自己不能不要,如果自己不要,大家谁敢要?自己必须要,才符合大家的心思,才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所以梁金龙吓跑了,回到了会所。

    刘艳玲和小偷在一起,和打群架的在一起,被刘佩红发现了,梁金龙不动声色,原因很简单,刘佩红曾经和各样儿的人打过交道,她怕过小偷?怕过混混?只要看她和独孤城处的多么好,就够了,刘艳玲只怕两样东西:最怕警察!其次是怕当官的!

    刘佩红要到北京来,刘艳玲开玩笑的说,北京有京城四少。其实这才是梁金龙最担心的!从刘佩红一当上助理开始,梁金龙内心就隐约感到了危险,他怎么能放心刘佩红一个人来北京?所以当刘佩红一提起要梁金龙陪同时,梁金龙立即就答应了。他不怕具体的东西,梁金龙怕的是莫名的未知!刘佩红在体制内失而复得,不是刘佩红干了什么,而是刘佩红有了和某位首长的关系,她就是一个媒介,一个被利用者,她的作用就是要去拉关系。

    商人为了牟利,到处拉关系,特别是在和官员拉关系,原因很简单,官员那儿有利可图。梁金龙自问,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哪些?商人到自己的会所来,压根儿就从来没有想过谋取梁金龙的东西,正相反,商人只会给梁金龙更多的东西!商人从梁金龙这儿得到的,没有一件是属于梁金龙的。但是商人们赚的很开心。

    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让官员学会了搞经济,进而让官员学会了怎么赚钱,认识到了钱的重要,分清了你的和我的是不一样的,魏平均和蒋友仁拥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是一个分水岭!

    在梁金龙所受的教育中,共产党只有一个利益,那就是全体人民的利益,当官是维护全体人民的利益,这个全体人民就是国家,全体的党员干部利益是一致的,那就是维护国家利益。但开始工作以后,梁金龙就知道了,魏平均的利益和蒋友仁的利益是多么的不同,自己的利益和政府的利益是多么不同,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迫着和政府交换,十五万元买到一个打工的资格!关键是这个资格是谁卖出去的?是魏平均!魏平均拿着谁的东西呢?为什么魏平均能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随便就这么卖了?魏平均也不是老板,他的老板是廖书记,魏平均只是给廖书记站柜台的,廖书记有一帮站柜台的,魏平均只不过是那个最好的营业员而已!

    官员学会了卖东西,他们不像商人,商人得进货才有得卖,官员不同,他们卖掉的,不但是无主的货,而且是无主的紧俏商品。地方官员进京,可不就像柳子明,李晓龙进会所吗?就这样,刘锦辉给人买房子,刘锦辉给人当了拉皮条的!原因很简单,刘锦辉看中了铁道部一帮人手里掌握的无主的紧俏货!

    思想正在散步,梁金龙被人撞得一个趔趄,他抬眼一看,一个穿着露背长裙的女人提着裙子在匆匆赶路,女人回首朝梁金龙妩媚一笑,抬起一只手用指头来回摆动表示道歉,就急急火火的继续往前赶!

    让女人半夜在街上讨生活,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

    梁金龙抬眼望去,街上墙角下,几十步开外,就能遇到女人,有的还是几个一拨,这个时候,街上只能遇到两种人,一个是出租车司机,一个是夜生活的女人!梁金龙在街上,纯属例外,街上的女人都懒得搭理他,原因很简单,搭理他这种深夜在街上徘徊的男人,有什么前途?有前途的男人都在包间里。

    刘佩红会不会也在此时,对着某人妩媚的笑着?

    梁金龙掏出手机,打开短信:“在哪?”

    没有回复,梁金龙寻思着如果刘佩红问自己在哪儿,怎么回答?他想说,领导开房我站岗!

    霓虹灯一闪一闪,水泥地面被影射的光怪陆离,就像一杯鸡尾酒,梁金龙庆幸自己没有被溶解,自己是搅拌的棍子!

    刷,刷,刷,远处传来有节奏的声音,梁金龙抬眼望去,一个低矮的肥胖身影在打扫街道。梁金龙静静的等着,那个清洁工挥舞着扫帚渐渐扫到离梁金龙不远的地方,梁金龙看清了,是一位典型的北方老大妈,她用一块灰白的头巾包着脸,穿着蓝布大褂,带着特有的白色布手套,刷,刷,刷。

    “您早,大妈!”

    刷,刷,刷。老人有节奏的挥舞着扫帚,头也不抬,但她显然看到了梁金龙,因为她扫地绕过了梁金刷,刷,刷。龙站立的地方。

    刷,刷,刷。

    暗夜里,梁金龙刷的脸涨得通红,四年的北京大学生活,在他的印象中,北京大妈是有名的待人热情,乐于助人,古道热肠,在他蹬三轮送牛奶时,老远遇到的大妈会喊:“好样的,小伙子!”近前来会帮他推车,不止一次,有大妈会说,“悠着点儿,乖儿子!”夏天炎热,北京大妈会递给他水喝,冬天寒冷,北京大妈会把手里的烤白薯掰一块塞到梁金龙嘴里。这个大妈绕着他,把他当成什么了?衣冠楚楚的,站大街上,彻夜逛荡的嫖客!

    梁金龙再也在街上呆不下去,他不去管刘锦辉,招手挡了出租,回到了陶然亭。

    找服务员开了房门,才发现刘佩红蜷在床上睡着了。

    梁金龙蹑手蹑脚进卫生间脱了黏在身上的衣服,开始冲澡!举着淋浴器对着嘴巴冲,清理着喉咙,热水浇在头上,身上,梁金龙感到无比干渴,洗澡水是咸的,梁金龙喝了一口吐了,觉得晕眩,把头顶在浴室的乳白瓷砖上,热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梁金龙喘着气,感觉身体在融化。

    一只冰凉轻柔的手抚摸着他的背,梁金龙转过头,刘佩红穿着白底黄花的睡衣,爱怜的望着他。

    梁金龙转过身来,一把把刘佩红拉进怀里,水点一下子打湿了刘佩红薄薄的睡衣,贴在刘佩红玲珑圆润的肩膀,刘佩红抱着梁金龙的脖子,闭着眼睛,满意的吻着梁金龙的脸。

    “有胡子了!”

    “呵呵,一天都没有刮!”

    “不刮。”刘佩红轻轻用脸庞蹭着梁金龙的胡茬。

    梁金龙伸手来扒刘佩红湿漉漉的裤子。

    “嘿嘿!”刘佩红轻轻用手拍着梁金龙的脸,“我先帮你洗澡。”

    结果事与愿违,湿衣服缠在她身上,“你先帮我脱!”笑呵呵的靠在墙上。

    梁金龙仰着头往肚子灌了整整一瓶矿泉水,才打着嗝,钻进赤裸着的刘佩红的床单底下,刘佩红羞涩的背过身,紧紧依偎在梁金龙怀里。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梁金龙的脸上,梁金龙睁开眼,看见刘佩红穿着梁金龙的白衬衣,光屁股架着二郎腿,坐在窗前的圈椅上,端着一听红牛,看着自己。

    “哇,美女!”梁金龙掀起床单夸张叫着扑向刘佩红。

    “嘿嘿嘿!”刘佩红笑着躲开,“快穿衣服,九点钟就快没有早餐了!”

    梁金龙见自己干净的背心裤头叠好放在床头:“那你呢?”

    “你先穿裤头,我去换衣服!”刘佩红笑着跑进了卫生间。

    “你今天还出去吗?”梁金龙问。

    “事儿办完了!”刘佩红从卫生间出来,穿着一袭墨绿色的落地长裙。

    “哇!”梁金龙夸张的叫着。

    “首长家人送的,你看,真丝的!”

    “我只看见人好!”

    “嘿嘿!”刘佩红背着手靠在窗前,“首长告诉我,放心的回去!”

    “你昨天去首长家了?”

    “嗯,首长家的人让我过去的。”刘佩红说,“首长在家里接待一位客人,让我进去倒茶!”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梁金龙问。

    “看你了。我这边的事儿,有政府的人在做,主要是在发改委跑手续,昨天晚上,省长特意前来看望我们,夸我们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得看刘书记的。”梁金龙皱着眉头。

    “你那里的事情不好办吗?”刘佩红问。

    “我们要修铁路了!”

    “啊?那好啊,很不错嘛。修铁路,我看看,一公里,就是三五个亿啊,那你们这回搞两三百亿没有问题啊!”

    “呵呵,我昨天,两千万给人家买了房子!”梁金龙不想说,刘锦辉在亲自拉皮条。

    “嘿嘿,这算什么!”刘佩红从包里拿出手机,“你看看,这是徐娜转给我的段子。”

    梁金龙接过手机;“国土局领导的亲戚在搞房地产;教育局领导的亲戚在做校服;安监局领导的亲戚入股煤矿;公安局领导的亲戚开夜总会;主管绿化领导的亲戚开园林公司;主管资金领导的亲戚入股科技企业套取财政补贴;书记县长的亲戚搞工程,交通局的亲戚搞运输,发改委的亲戚跑项目,公安的亲戚管捞人,纪委的亲戚狐假虎威,检察院的亲戚管敲诈,法官的朋友包揽诉讼,海关的朋友管走私骗税,国税的朋友管虚开发票。”

    “这都是些什么啊!”梁金龙厌恶的把手机扔到床上,“我没有亲戚在北京,但是我觉得我送得值!”

    “哦?你说说。

    “两千万,能把两百亿的财政拨款争取回去,还不值吗?”梁金龙愤愤的说。

    “那你不高兴?”刘佩红问。

    “我觉得街上扫垃圾的大妈都在瞧不起我!”

    刘佩红悄悄走过来:“我弄了两张戏票,长安大剧院的《江姐》,我要穿着这衣服去看戏,你陪我!”

    “嗯!”梁金龙眼睛亮了。

    “不过不是张火丁,这几年她不知跑哪儿去了!”刘佩红脚步轻快的收拾着,嘴里哼着:“香飘云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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