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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保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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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独孤城这样的社会老油子,也想不通刘艳玲为什么要和柱子、亚男在一起,为什么会对奎娃感兴趣,独孤城只是像大部分男人一样:随着女人的性子。男人有钱了干什么?还不是由着自己的女人性子,让她高高兴兴的?何况刘艳玲还是个漂亮能干的女人?梁金龙有钱,刘艳玲能干,这两个人就是由着性子,能出生什么事儿来?独孤城保定了主意: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帮的时候就帮忙,绝对不问为什么这么干。

    人就是这样,你怎么解释你周围的事情,周围的事情就怎么影响你的行为。每个人周围每天都发生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对两个不同的人,影响完全不同。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对这同一件事解释有着完全不同的解释,解释不一样,人们会采取截然不同的用应对策略。

    刘艳玲建立自己的一帮子队伍,在独孤城看来完全多余,纯属没事找事,但是在刘艳玲看来已经是火烧眉毛,亟不可待。

    刘艳玲这么做,发自内心深深的恐惧。人有了恐惧,必然调动一切可用之源来缓释这种紧张。有些东西原本你没有,你就无所谓。前些年,刘艳玲像大部分下岗工人的子女一样,出来在社会上讨生活,她眼里人不是恐惧,没有机会得到衣食,对她来讲,比应对防范人要更迫切:就好比长期饿肚子的人,到了一个环境,所有进入他眼里的东西,只会划分为两类:可以吃的和不可以吃的;她到到售楼处打工,全然看不到售楼处工作会给她带来什么变化,她只会想到每月能给家里赚到多少钱!她失身,失身带给她的不是恐惧,恰恰相反,她失身让她开发了自己的一项资源,给她了一条赚钱的机会,她把目光投向街上有可能对她身体有欲望的陌生男人,这些人不是威胁,是她的机会。

    衣食无忧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贫穷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他可能有一些书本上的概念,也可能曾经偶尔得到过一两顿不吃饭的经验,自以为知道饥饿是怎么一回事,然而他离真正的饥饿太远,远道完全不能理解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人对于获得食物的勇气和发自内心对食物的渴望。

    假如你是一个公务员,你有一个女儿大学毕业了,要到街上去打工,你会怎么看?你绝对不会让她上街去到处应聘。因为,对你来讲,女儿的衣食不是你担心的事情,你的第一需要不是她能否赚到钱,你会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你考虑的是她的前途和将来的社会地位,正因为你有了这样的考虑,这个考虑就决定了你怎么看待外界的威胁:孩子将来的单位是否正规,待遇怎么样,发展前途怎么样,凡是影响到这一切的,都会让你立刻做出反应,你会对孩子可能要去的地方精挑细选,严格把关,不惜动用自己的一切社会资源和经济实力去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让自己对女儿不担心的地方。

    但是,如果你是一个下岗工人,是一个整天为了一日三餐、为了水电费,为了住的房子太拥挤而和老婆拌嘴的人,女儿毕业只会让你看到一件事:负担减轻了,多了一个赚钱的人!你不会允许女儿在家吃白食,多多少少女儿到了自己养活自己的年龄,不该让你再负担她!有人甚至要求女儿回报父母多年养育的辛劳,这没有什么不对,在他的那个圈子里这样的想法多么正常。

    一个官员的女儿,也许在刚毕业的年龄很难懂得爸爸妈妈为什么那么唠叨,讨厌,对自己不信任!他们不让女儿去KTV唱歌,不许她在外面喝咖啡,不许她和“来历不明”的男孩子约会,给她制定作息时间,晚上不许十点钟以后在外边逗留不回家,诸如此类等等,她会大声抗议:“别的孩子都这样!”,“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能管好我自己!”“你们应该信任我!”她不理解她爸爸妈妈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她会把这一切解释为爸爸妈妈不让她开开心心的玩儿,她对世界的看法是:家里很乏味,外界是好玩儿的地方!在她的眼里,好玩儿也许是她生活的第一需求,不好玩才让她感到恐惧!

    人的社会经济地位决定了人的需要,人对外界的看法,进而决定了人干事情的动机,那么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人之间,相互不理解,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幸亏,相互理解、支持,往往是相同社会经济地位的人之间的事情,更多的人看到别人干这干那的时候,最多是好奇,可笑,当成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理解和支持是奢侈品,除非是吃饱了撑的,大部分人往往对施予别人理解和支持上不了心------他们被自己内心的需要和恐惧驱使着,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刘艳玲当上了公司董事长,不缺钱花,年轻漂亮,在他人的眼里,最应该尽情享乐。所以,在独孤城眼里,她要有“自己的人”,也不外乎如此,独孤城有打手是生活需要,刘艳玲要有“自己的人”,不过是“白富美”的一种独特的玩儿法而已,反正人家有钱玩儿得起,谁管得着?

    刘艳玲也许意识不到,她的恐惧是她拥有了梁金龙。她害怕失去他,进而做好一切“以防万一”的准备:梁金龙自己保护不了自己,那么,刘艳玲天经地义就是梁金龙的保护神!

    刘艳玲的经历让她不相信一切人告诉她的,她相信自己的经历,梁金龙贵为处级干部,也不过就是刘锦辉、符延河手里的一个玩儿物。这两个人就好比是两个淘气的男孩子,把梁金龙当成皮球拋来抛去,全然不顾梁金龙不是皮球,他是刘艳玲的水晶球,一点儿摔打的后果刘艳玲都承担不起!刘佩红告诉刘艳玲要“相信组织”时,刘艳玲才不会相信这两个玩儿的正开心的的两个小男孩,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符延河,不许再拿梁金龙当皮球玩儿!再玩儿,姐姐会打屁股!

    刘艳玲的话对符延河起不起作用,这正是刘艳玲担心的事情!她那次控制符延河,是侥幸有独孤城,而独孤城愿意帮忙把韩彪这些人借给她用,刘艳玲不敢把自己的水晶球安全寄托于侥幸,她只相信可靠!什么可靠,那就是自己有队伍!哪怕用不着,但是有这样的人在那儿放着,至少她心里是暂时放松的!

    早上在办公室,刘艳玲正在听柱子讲奎娃的故事,讲着奎娃对付城管队的张队长,托柱子带给自己一万元,“要求”自己今后罩着他,他上缴保护费!

    这哪儿是上缴保护费,刘艳玲心里喜滋滋的想,这是奎娃对自己留意了,是在掂量自己,看自己拿一万元怎么办!自己用一万元给了奎娃脸色,奎娃这是找茬把面子拾回来!

    这时候,叶普进来说事情。

    “刘总,两件事儿,你看给多少?市人行要搞反假币宣传活动,給各个金融单位摊派了数额,我们不出人,是一万元,要出人呢,是五千,在广场摆摊向老百姓宣传。”

    “嗯,另一件呢?”刘艳玲问。

    “区司法局搞什么普法教育,要向上级订购一批书,说我们是大单位,把订单给我们了,一万元!”

    “柱子,你看这是什么事儿!”刘艳玲笑着对柱子说。

    “这根奎娃收保护费是一个道理!”柱子笑嘻嘻的对刘艳玲说,“您刘总的公司,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奎娃眼里的小摊贩,按您生意的大小,给你定收费的数额!”

    “我开公司,守法经营,依法纳税,凭什么给他们这些钱?反假币,关我什么事儿?如果我有需要,我会去买验钞机的!人民银行干事情,国家给他们发工资,拨经费,凭什么摊给我?而且摊多少,不和我商量,想多少,就多少?司法局,普法教育,它给我普法?它摊派给我,难道就懂法?它是明知故犯,感情这守法只是我的本分,它想守就守,不想守,就犯法?”刘艳玲笑着看着叶普。

    “刘总,真会说笑话,这些事儿,又不是今天才有,再说了,对谁都一样,犯不着拿这点儿钱把他们得罪了,得罪了,还不找我们的事儿?”叶普被刘艳玲逗笑了。

    “我岂不知道这个理儿,也就是说,我没招谁没惹谁,看到我有钱儿,就把我划到可以白拿的圈子里!我交了钱,有事儿,他们就罩着我,我不交钱,没事儿,也给我找出事儿来!弄法和奎娃一样,缺钱了,就在狗市看谁那儿能拿,不是看谁有什么事儿,而是看谁能承受多少?”

    “那艳玲姐准备怎么办呢?”赵小荣笑呵呵的进来,“你是交,还是不交?”

    “嘿嘿,你也听见了?小荣,有个该不该在里头,你来评评理。就好比东门外狗市,大家做生意,交钱给国家,该!国家顾不过来,没有人征税,大家没有理由交给奎娃!你不能说大家都给奎娃交钱,那不交的反而犯法。国家反假币,普法,那是有预算的,我交了摊派,那国家预算跑哪儿去了?还不是被这些人贪了?本来就不该往别人身上摊的,现在是想摊给谁,就摊给谁,想摊多少就摊多少,这不是国家企业两头贪污吗?凭什么?凭他比我厉害吗?我倒要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我不管谁厉害,我听艳玲姐的,你不厉害,我跟你倒霉就是了,你就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吧?”赵小荣赖不兮兮的笑永远在脸上。

    “嗯,你听听奎娃怎么对付城管的!我倒是觉着,司法局的人行的,和城管差不了多少!”

    “司法局,人民银行,可厉害多了,难不成,艳玲姐你准备取缔这两个机构?”赵小荣惊讶的看着刘艳玲。

    “那儿,这些机构是好的,是人很坏!我要收服他们的人!小荣,你帮我研究研究这个司法局长,再看看人行货币科的是什么人在这样搞?”

    “您这是要收他们的保护费啊!”赵小荣冲刘艳玲竖起大拇指。

    “嘿嘿,这还不至于,我不能让他们收我的保护费,柱子都知道要和乱收保护费的人打一架,我这呢,是跟柱子学的!”刘艳玲笑着对柱子说。

    “刘总,笑话我们呢!”柱子摸着头不好意思了。

    “这不是笑话,你回去跟奎娃说,有人欺负我,我准备打一架,他呢,愿意帮我,我掏钱,这一万元你还给他,说我刘艳玲只会帮朋友赚钱,不白拿朋友的钱,他要觉得合适,来找我弟弟赵小荣!”

    “”得了,刘总,我知道怎么跟奎娃说了,现在,我们是一伙儿了!”柱子拿上钱,走了。

    赵小荣看着刘艳玲:“艳玲姐,您这么的有一招没一招的,收服不了奎娃,得有个长期稳定的工作,这样,奎娃就离不了你!”

    “你说说看!”

    “会所里可都是当官儿的”赵小荣看着刘艳玲。

    “我岂有不知道的!”刘艳玲叹口气,“就现在这样儿,还瞒着你金龙哥呢,会所那儿,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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