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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张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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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没底,不过看孙秉章的样子,也不会说出什么真凭实据来。村里项、孙两家,隔阂太大,怨气很重。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牵扯到两姓积怨上面。

    孙秉章咳嗽了两声,双眼怒目而视,看了看周围生活,昨晚有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老三,是去赌钱的。赢了钱,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却离奇死在了祠堂里。但就是在昨天晚上,半夜三更,就有人看见了项家的那个二流子,项怀兵,从我们孙家祠堂出来了。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

    孙秉章一说完,孙家那几个小子就要抄家伙去找项怀兵算账。白鹏飞怕把事情闹大,生拉硬扯了好一阵子,才把人堵住。

    我说,孙老先生,孙三爷死了,大家心里都很悲痛。这个大家都明白,但您说的这个线索,即便是真的,也不能说明项怀兵就是杀人凶手,你说不是吗?

    孙秉章冲我摆摆手,说,领导,你不知道。我们孙家村和他们项家势不两立,平时在我们这几个老人层面,走动很少,见面招呼都不打。下面那些年轻人还好些,毕竟年纪小,不知道过去的往事,没记住项家的仇恨。年轻人之间还有些交往,但我们家老三,虽说和我一辈,但是性格就像个老顽童,也不参与项家和孙家的争执,经常和年轻人混在一起,倒也逍遥快活,可就这么一个好人,却遭了毒手。

    我说,咱们先别误会,等我们查清楚了再说。

    孙秉章可能对我的预期应该是,他说出所谓的证据之后,我立马掏枪,冲出去找到项怀兵给枪毙了,孙秉章才会觉得满意。

    见我纹丝不动,孙秉章说,领导,你一碗水可要端平,要是包庇杀人凶手,我们孙家上下几百号人可不答应!

    说完孙秉章冷哼了一声,甩手就走了。我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想过多纠缠。

    孙家的人都随着孙秉章离开了,白鹏飞这才说,这里的风俗很浓,尤其两姓相争的地方,宗族势力很团结,势力也很大。比如他们入土为安的事,应该是大事,如果硬碰硬,可能会搞的很僵。

    刚才孙秉章说,孙三爷昨天是去赌钱的。可昨晚我们碰见他的时候,他只是说出去溜了一圈儿啊。

    我把质疑说了出来,白鹏飞一听笑了,说,肖博士,您有所不知。在农村,赌博盛行,而且赌的很大,几乎每天都有赌局。我好歹也是个派出所长,难道让他当着我的面儿说自己是去赌钱的啊?

    我一听也在理,原来农村赌的都很大,怪不得不敢跟白鹏飞说。我以为他们说的赌钱,就是打打小麻将,跟日常的家庭娱乐没什么区别。

    不过刚才孙秉章虽然说的气急败坏,但也不失为一条线索,我想找项怀兵去问问看。

    白鹏飞想了想,不敢说话。杨帆在场,又比他大一个级别,所以他不好发表意见。

    杨帆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儿,吹完牛逼,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了。瞅着我,假装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两眼出神,望着田宁发呆。

    我看他装傻,就说,杨队长,刚才孙秉章说的那项怀兵,咱们去了解一下情况吧,说不定还真的是一条线索呢。

    杨帆一点儿主意都不拿,把包袱扔给我说,随便你吧,我怎么都行。哎,本来想跟过来,看你们走走过场就回去的。不过看来,真的是要待一段儿时间了。

    杨帆一边说,一边搓手,还转头看看田宁。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杨帆乖乖的,嘴上十分不情愿待在楚镇,但心里却十分乐意。而且他说的走过场,我特别不爱听,这简直就是以己度人。

    我义正言辞地说,杨队长,我们相识不久。但都是公安干线的战友,不知道您平时是如何工作的,但我肖云,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却绝不走过场!我办过的每一个案子,都是铁证如山,一丝一毫都经得起推敲,也经得起考验!

    杨帆见我表情严肃,也稍微收敛了一些。

    我又说,如果杨队长觉得不适合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工作,请你明确告诉我。我向贵局领导沟通,换个人来。

    一听我来狠的,杨帆有些怕了,笑眯眯地冲我点点头,说,别生气嘛。我是怕你太辛苦,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项怀兵一看就是酒色纵欲过度的模样,年纪不大,但看相貌却已经看不出来年纪了。眼圈儿发黑,眼袋下垂,头发稀稀落落,说话语气无力。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杨帆好像和他很熟悉,掀开被子,冲着项怀兵的屁股就是两脚。

    被子掀开的一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项怀兵实在脏的不成样子,腿上穿着一条秋裤,千疮百孔,从外面已经看不到秋裤原本的颜色了。脚踝上能看到项怀兵的皮肤,污垢至少有一个硬币那么厚。

    田宁看的作呕,把头侧向了窗口,唤了几口气。

    项怀兵给人的感觉看上去有气无力的,被扬帆踹醒之后,看一群警察,委实吓了一跳。他忽然指着杨帆,手指连连点了几下,好像主动要说什么。

    但杨帆先发制人,给项怀兵脑袋上一个巴掌,说,老实点儿,现在有人检举你昨晚杀人了。我们来调查一下,不想被冤枉,你就老实交代,要是敢乱说半句。你自己小心。

    这话一出,我心里不悦。

    刑警询问,是一门学问,甚至是一门学科!我在公安大上课的时候,专门开过这门课。刑警在询问的时候,既要不透露任何信息,又要让被询问人对既定的事实无法抵赖。除了旁敲侧击,还要循序诱导。

    刚才还挺白鹏飞说,杨帆的业务能力不错。但怎么一张嘴,就漏洞百出。而且,似乎对项怀兵还有点儿要挟的意思。尤其后面那句话——要是敢乱说半句,你自己小心!

    这是什么意思?猛一听觉得没什么,就是要项怀兵如实交代,但是这话放在一个老刑警嘴里出来,总觉得有点儿一语双关的意思。

    尽管我心里嘀咕,还是美好意思说出来。

    项怀兵貌似很诧异,他刚才的表情变化的很突然。刚才见了杨帆,欲言又止,好像知道我们要来做什么。但听杨帆莫名其妙说出了凶杀案,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但惊悚之余,马上就是解释。项怀兵说,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杀人啊?

    然后项怀兵对杨帆说,你最清楚,对吧?

    杨帆眼神闪烁,说,你昨晚在哪里?

    项怀兵有些惊慌,说,我……我……我在睡觉,睡觉!

    这场询问,已经被杨帆搞的不伦不类。着这么下去,都成笑话了。

    我问项怀兵,你昨晚见过什么人?

    这本来都是套路,询问一般都是问时间、地点、事情、人物,然后再去印证。这是最简单的开场白。

    但项怀兵这次却大有不同。见我那么问,慌张极了,说,没有,没有,我什么人都没见过!

    说话的时候,还连连摆手,一双贼眼一直看着杨帆。

    我问,你昨晚去孙家祠堂干什么?

    项怀兵起初还想抵赖,说,没有,没有!

    但看我目光如炬,他有些怯场了,说,哎,昨晚是去赌钱了,路过孙家祠堂而已。我就是路过而已,没啥人,也没放火。你们都想多了,想多了!

    我紧接着追问,你仅仅是路过,还是进去了?

    项怀兵索性一把扯开被褥,说,哎,我昨天赌钱,输得一干二净。觉得自己走霉运,心里不平衡。又恰巧是孙三爷,还有几个孙家的人赢了钱。我心里气不过,就去孙家祠堂撒泡尿,心想敢赢老子的钱,我就臭他们祖宗!

    听了这阿Q似得话,田宁和李一男都笑了。我也觉得滑稽。

    虽然这此问话没什么进展。但我估计也不会是项怀兵干的。看项怀兵的个头,还没项三爷大呢,昨天见项三爷,老头儿身体也硬朗,要说真的打起来。虽说项三爷终究是老人了,但也未必会束手就擒。

    从项怀兵家里出来,我想再去孙家祠堂看看情况。犯罪现场,反复查验,总会有新的收获。杨帆却极不情愿,拗不过我,跟着来了。

    我心里琢磨,杨帆从昨天到现在的种种反常迹象,先是莫名其妙消失,然后刚才和项怀兵又好像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难道有什么鬼?

    到了祠堂,却发现祠堂被孙家的人锁了。门口的几个后生告诉我们,孙秉章说了,三爷死在祠堂里,很晦气,要选个好日子,摆个法场!

    我本来还想告诉他们,现场勘验的重要性。但几个年轻人,见我固执要进去,挽起袖子好像就要打我。他们觉得,在祠堂封锁了之后,我还这么固执,简直就是故意给孙家找麻烦。

    在白鹏飞的劝说下,我们打算先回派出所。

    一出祠堂,拐了个弯儿,却发现了张疯子。

    张疯子躺在地上晒太阳,不时伸手从怀里捏出一个虱子来。他见了我们,还是两眼无神,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他昨天为什么说,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当时我以为,这个疯子一直就这样。可现在又一句话都不说了,可奇怪的是,今天孙三爷真的就死了。

    杨帆和白鹏飞一再催促我们回去。我觉得很烦,就让他们先回了,我和李一男、田宁在村儿里转转。

    杨帆倒是很高兴,扭头就走。白鹏飞却对我们很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我克制、克制,这里的民风很特别,要我不要固执地什么都要按照条条框框来。他还特意叮嘱,不要和村名起冲突,不然以后在村里,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我也是觉得白鹏飞说的有点儿道理,就答应了。

    别了杨帆和白鹏飞,就在孙儿里一处商店买了点酸奶和面包,早上起床,一直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

    商店老板话很多,我们吃面包的时候,都要和我们套几句话。老板说,你们就是城里来的警察啊?

    我点了点头,一直盯着张疯子。

    商店老板说,你们一来,村儿里可传开了,本以为说孙春秋在外面干了丢人的事,却没想到,你们一来孙三爷就死了!哎,你们是不是知道孙三爷要死,才来的啊?

    我差点儿把嘴里的酸奶喷出来,这是怎么说话的?要噎死我,是不是?

    没空和老板闲扯,我的目标是张疯子。

    我问,那个张疯子,家里没人管吗?疯成这样了。

    店老板却说,张家本来就是小姓,都快没人了,谁还管他们啊?

    我好奇地问,那张疯子怎么没饿死?他这么疯,也没人管,成天都吃什么啊?

    店老板好像被我问住了,张口结舌地说,这还真不知道,我每天就守着自己的小店,也没留意过他。

    说到此处,张疯子起身,走了。

    这下引起了我的好奇,现在的光景,太阳刚下山。是他刚才听见我说他了?还是太阳下山了,他晒不到太阳了?

    我和李一男、田宁相互使了个颜色,打算跟上去看个究竟。

    没想到张疯子越走越偏,越走越偏,走到村里头,还在继续朝前走。

    不过他走的轻车熟路,好像知道目标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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