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一男跟在后面，越走心越虚。这半夜三更的，文殊菩萨庙那里本来就很偏僻。可杨帆去干什么了？

    我们唯一一次去了文殊菩萨庙的时候，就是跟着张疯子。结果张疯子在庙里吃饭。当时我还好奇，是谁这么好心，给一个疯子准备了饭菜，放在寺庙里，当真是积德啊！但没想到，杨帆在三更半夜竟然也朝着文殊菩萨庙走去。

    看杨帆走路轻车熟路的样子，着一定是他自己已经去过好几次了。怪不得前几天，杨帆晚上一直很晚才回来，莫非都是去了这里？

    想想大半夜的，一个人神出鬼没，去了荒郊野岭的一处寺庙里面，真的瘆得慌。还好田宁早早睡了，人不在。要是她来，肯定要吓哭了！

    既然杨帆都不害怕，我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我拉了一把李一男，摸了摸腰里的枪，示意他小心点儿。李一男冲我点了点头，意思他早就有了防备。

    我们一直顺着小路，跟在杨帆的后面。

    眼看着就要到了文殊菩萨庙，可转了个弯，我们再次上前的时候，杨帆却不见了踪影。这下子把我和李一男吓得一声冷汗，双腿哆嗦。

    这件事有些诡异了，大半夜的，一个大活人，在本来就有些阴森的乡间小道上，一眨眼就不见了。难道真是见鬼了不成？

    定了定神，我和李一男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两藏身在一棵大树的后面，侧面靠着大树，背对背站着。

    这种站里是刑侦中常见的站位方法，队友两人背靠背，紧紧站里，防止有人在后面偷袭。不见了杨帆，我们俩也不敢在动了。因为杨帆从视线里消失了，我们如果贸然前往，万一杨帆在路边那个犄角旮旯解手，忽然再出来，撞个迎面，就很尴尬了。

    我们跟踪的人要是罪犯，或者犯罪嫌疑人倒还好说，大不了就地控制，拘留了再说。可偏偏这次，我们跟踪的对象，确是我们的同事，而且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刑警队长。这可让人犯难。

    现在要是出去，我们和杨帆撞个迎面，怎么解释？明摆着就是怀疑人家嘛。万一要是杨帆真的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这下我们就打草惊蛇了。警察自己要是犯罪，尤其发觉自己被怀疑之后，侦查难度大了十倍不止。

    因为警察自己知道刑警的那些侦查方法和手段，而且侦查他的人，基本都是身边的同事，对他们的习惯和性格了如指掌。这些刑警，反侦查能力又强，真的被杨帆发现了，可以点儿好处都没有。

    之前王亦冰当内鬼的时候，我们就好久才发现。现在可要吸取教训。

    但黑夜里，能见度本来就低，而且乡间小道上有些浓雾，自从杨帆在我们视线里消失之后，我和李一男在周围扫了好几眼，除了基础树木遮挡和土堆、山石林立的地方，其他地方基本能看到一点儿大概。

    可杨帆就是无端端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

    我和杨帆又等了五六分钟，还是没见人，不仅没见人，周围连个声音都没有。李一男在我耳边轻声说，估计是跟丢了。

    我也低声说，他不是发现了咱们吧？

    李一男很自信地说，绝对没有。他没有发现咱们，在他后面跟踪的时候，咱们俩走的很轻，他一次也没有回头。而且他走的很快很急，似乎赶着要去什么地方似得。

    我心里也想，大概真的是给跟丢了。既然跟丢了那就算了，周围看看，没什么情况还是先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在这毛地方，的确让人心里犯怵。

    转头看看，文殊菩萨庙离我们已经不是很远了，大概三四百米的样子，半夜看上去里面还有点儿火星。估计是香炉或者长明灯发出的光亮。

    我和杨帆紧紧地捏着手枪，准备返回。

    可刚一回头，却听见一个声音！

    一个惨叫声在远处传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李一男没忍住，大喊一声，谁？

    说着，李一男便举起了手枪。我看的清楚，李一男局气手枪的时候，双手是颤抖的。可见他现在心里其实也很害怕！

    我们举着枪，朝发出惨叫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片荒草地，荒草大概有膝盖那么高，都是些野草，不过面积不大，倒还没有到了有碍观瞻的地步，所以也一直没人清理。

    此时，草丛中抖动了几下，看起来似乎有人在里面。

    李一男再次大喊，到底时候谁？再不出来就开枪了！

    这明显是吓唬人的话，警察配枪，主动开枪射击的条件很严格，怎么会这么无端开枪呢？但或许真的是李一男说的话起到了作用，草丛里抖动了几下，又惨叫了两声，站起来一个人。

    我本以为这个人最有可能是杨帆，但是走近一看，却不是杨帆！

    张疯子一脸惊恐地站在草丛里，见我们走进，眼神中看起来极为渴望，冲着我们叽哩哇啦乱叫。不是还指了指草丛里面。

    我和李一男分开角度，确保不会被同时袭击的间距，走进了张疯子。

    只见他脚下踩着一条蛇！

    原来是张疯子不知道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到这个地方来，在草丛中却发现了一条蛇。这条蛇来的突然，委实把张疯子吓坏了。在第一声惨叫时，应该是张疯子收到了惊吓。然后，我和李一男吼叫了几声，只看见草丛乱动，不见张疯子说话。应该是张疯子在草丛里正在和蛇搏斗。

    到再次听到张疯子乱叫的时候，应该是他已经把蛇给制服了！

    我低头一看，张疯子脚下的是一条小小的菜花蛇，本身没什么毒。或许张疯子也知道，脚下踩着蛇的七寸处，见我们走近，也壮了壮胆子，捡起一个石头，冲着蛇头猛砸了几下。一瞬间，一条蛇被张疯子砸的稀巴烂，血肉模糊。

    但接下来，张疯子上演了疯狂的一幕。

    张疯子忽然低下身子，从地上捡起蛇来，张嘴就咬。一条血肉模糊的蛇，才死不久，估计身上余温还在，转眼间就被装疯子吭的惨不忍睹。

    月光下，一个疯子，气喘吁吁，手里捏着一条死蛇，张嘴就咬。那条蛇还没死透，在张疯子起初的啃咬之下，还偶尔挣扎一下。再后来，直到死透了，才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蛇血乱喷，弄得张疯子脸上，嘴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血。看起来极为阴森恐怖！

    张疯子啃完了蛇，又朝文殊菩萨庙跑去。我和李一男，觉得蹊跷，也跟了过去。

    进了庙之后，张疯子指着地上的蒲团，正是上次他取食物的地方。然后张疯子连连冲我们摆手，并且眼睛到处乱看。

    接着寺庙里长明灯的照射，倒是对寺庙里大殿的情况能看个一二。张疯子看一看周围，冲我们吼两声，又看看周围。

    然后张疯子好像很急切，低下头，甚至爬进了供奉菩萨的神台下，朝里面爬了几步，然后出来。

    方才满脸蛇血的张疯子，在爬行中，难免占到灰尘，脸上的蛇血，粘着灰尘，看起来越发狼狈。

    张疯子两手一摊，做空手状，然后冲我连连大喊。

    李一男不得其解，问我，这个张疯子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张疯子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字：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明白了，肯定是张疯子今天又来寺庙里吃饭，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现。这就是他不离去，在寺庙周围逗留的原因。张疯子肯定是过一阵子就进来看看，可还是没有饭。无奈之下，张疯子饿坏了，就在那篇草丛中找吃的。

    正好碰见一条蛇，张疯子虽然害怕，却还是饿崩溃了，打死蛇之后，三两下就把蛇生吃了充饥。然后再跑到寺庙，还是没有食物！

    我问，今天没给你吃的？

    张疯子点点头，然后又四处乱瞅。我也看了看，今天你的寺庙里的确什么吃的都没有。到处都打扫的一尘不染，唯独没有吃的。

    我又问，谁给你每天送吃的，你知道吗？

    张疯子听得似懂非懂，眼神中有些警惕，并不答话。

    我想了想，换了个说辞，问道，你要是知道谁给你每天在这里放吃的，我就可以带你去找他。然后你就可以吃东西了！

    说到吃东西，张疯子好像懂了，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又重复了一遍，而且空手做出了吃东西的动作。

    终于张疯子听懂了，开始顺着大殿的殿门往出走。

    走出了寺庙，张疯子绕道了寺庙后面，转了几个弯儿，一直朝前走。

    没想到，这寺庙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我问张疯子，你是要带我去找那个给你饭的人吗？

    张疯子停下脚步，冲我点了点头。

    我心想，这可真的是意外收获。杨帆也是在这附近不见了的，他会不会也在那个地方？

    想到这里，我脚下来劲，加快了脚步。李一男听了，也卯足了劲儿往前走。张疯子看我们不再迟疑，跟着他走，他也很高兴，一路走，嘴里一路说。

    只是不知道他支支吾吾，到底在说些什么！